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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春寒的时候,夜里还是冷的。
加上这几日阴雨绵绵,早先还娇艳的石榴花纷纷洒洒落了遍地,嫣红花瓣跌在积水里,浸出细细碎碎残蕊。
皇后手支着下巴,斜躺在窗前的贵妃椅上,眼睛看向前面的雕花梨木琉璃灯,昏黄的灯火透绢纱而出,笼在掌灯少女纤细的腰身上,她微微垂着头,容色就像灯上绣着的那枝白梅,疏淡有致,清雅娴静。
皇后朝她招招手。
“妧儿,过来给本宫捏捏肩。”
温妧应声过去,素服端坐在荣安皇后身旁,腰背削直,十指轻柔捏她肩颈。
“荣王可安置妥当了?”
“已经睡下了。”
皇后颔首,慢慢阖上眼,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通报。
漪兰从殿外跑来,“娘娘,肖掌印来了!”
皇后倏然睁开眼,脸上顿时带上了笑意。起身接过宫女手中的那炉白檀香,缓缓步入大殿。
温妧远远就见那一身皂衣玉带,长眉入鬓,修长却也单薄。
“奴才恭请娘娘金安。”
遣退了一干宫女太监,皇后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你可真有心,这么晚了还来给本宫问安。”
“我刚制了一炉香,闻闻,香吗?”
皇后将香炉递至他身边,宝鼎杳霭,兰熏缥缈。
肖铎轻嗅了一下,勾起唇角。
“娘娘香艺卓绝,沁人心神。”
“奴才本不该来打扰娘娘的清净,只是这两日,尚衣局的绣娘赶着为各宫赶制丧服,荣王殿下个子窜的快,穿什么尺寸的衣服,绣娘们得量一量。奴才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好来叨扰娘娘。”
皇后眼里的笑渐渐散了,轻哼一声。
“你可是本宫的奴才,管荣王做什么?”
不依不饶地,“本宫是什么尺寸你可知晓?不妨现在就给我量一量。”
肖铎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笑容绮艳勾人。
“娘娘衣裳的形制,奴才自然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但荣王的奴才属实不知。”
皇后脸上带了些许不悦,疲倦地揉了下眉心。
“荣王已经睡下,他的丧服本宫会亲自操办,就不劳烦掌印废心了!”
肖铎依旧浅浅笑着,皇后下了逐客令,他也不会多留,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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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妧坐在铜镜前拆除发饰,纤细的腕骨忽然被人握住,掌心的温度让她睫毛一颤。
“这么晚了,掌印找我何事?”
木梳已被肖铎拿在手中,修长的手指拢过她的乌发。温妧避之不及。
“大人,我自己来。”
肖铎抬起凉薄漆眼看向镜中的女子。
“怎么,嫌我脏?”
温妧抿紧唇,僵直着背垂下眼眸,低低地回答。
“奴婢不敢。”

“大人,凤仪宫有重兵把守,皇后又寸步不离,要想带走荣王,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
“她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辈子。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