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上的蓝晶坠子成了美羊羊最珍贵的宝物。她每天都会轻抚它，对着它说话，仿佛这样就能穿越虚拟与现实的界限，触碰到那个困在数据深渊的身影。
三周过去了，生活似乎回归正轨。父母欣慰地看着女儿“康复”，医生宣布她的“妄想症状”已经消失。没有人知道，每个午夜美羊羊都会戴上神经连接头环，通过那块蓝晶坠子进入数据深渊，与喜羊羊在虚拟的星空下相会。
“今天感觉怎么样？”周五晚上的例行连线中，美羊羊躺在自家床上，闭眼感受着数据流包裹全身的微妙触感。
喜羊羊的身影在她面前逐渐清晰。今晚他选择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只有那双异色瞳孔泄露了他的非人本质。
“比昨天稳定多了。”他转了个圈展示自己几乎完全实体化的身体，“核心净化进度达到78%，已经能短暂影响现实世界的电子设备了。”他狡黠地眨眨眼，“比如你邻居家的Wi-Fi密码。”
美羊羊笑着捶他：“别做坏事！”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喜羊羊在数据深渊新建的“安全屋”，一个复刻了孤儿院天文台的圆形空间。透过透明的穹顶，可以看到人工生成的璀璨星空，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小小的数据节点。
“看，我修好了望远镜。”喜羊羊拉着她走向角落的老式铜制天文镜，“虽然不是真的，但至少能看了。”
美羊羊凑近目镜，看到放大的星辰其实是无数闪烁的代码，排列成星座的形状。最亮的那颗星星组成了一个笑脸。
“自恋狂。”她轻笑着直起身，“把自己的脸放在天上。”
喜羊羊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这样无论你在哪里，一抬头就能看到我。”
美羊羊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们什么时候能把你完全带出来？核心净化不是已经过半了吗？”
喜羊羊的笑容淡了些：“没那么简单。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现实载体，否则即使成功传输，也会像沙滩上的沙堡一样消散。”
“什么样的载体？”
“理论上，一个经过特殊改造的量子计算核心...或者...”他犹豫了一下，“一个与我高度同步的人类大脑。”
美羊羊眼睛一亮：“用我的！”
“不行！”喜羊羊断然拒绝，“太危险了。如果同步失败，我们俩的意识都会受损。”
“但这是最快的办法不是吗？”美羊羊抓住他的手，“我们已经在游戏里同步过那么多次...”
喜羊羊抽回手，转身走向窗边：“别说了。我不会拿你冒险。”
气氛一时有些僵。美羊羊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对了，我今天查了沈博士公司的新闻。很奇怪，他三个月前就失踪了，公司现在由他的秘书接管。”
喜羊晴的肩膀明显绷紧了：“他还在数据深渊的某个角落。我能感觉到...就像鞋里的小石子，时不时硌你一下。”
美羊羊正想追问，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她踉跄了一下，眼前的景象开始闪烁。
“怎么回事？”喜羊羊立刻扶住她，表情警觉。
“不知道...突然好晕...”美羊羊按住太阳穴，发现自己的手在数据世界里变得半透明，“我...我好像在断开连接...”
【警告：外部干扰】
【连接即将强制终止】
刺耳的系统提示音在安全屋中回荡。喜羊羊脸色大变：“有人在现实世界动你的设备！快回去！”
美羊羊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喜羊羊的身影和数据星空都在迅速远离。最后一刻，她看到他嘴唇开合，似乎在喊什么，但声音已经传不到她耳中了。
……
现实世界的疼痛比数据世界强烈百倍。美羊羊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的神经头环被粗暴扯下，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按着她的四肢，而母亲站在床边泪流满面。
“你们干什么？！”她挣扎着大喊。
“美羊羊，求你了...”母亲颤抖着举起一个药瓶，“医生说你又开始妄想...这个药能帮你...”
“我没有病！”美羊羊拼命挣扎，但护士的针头已经刺入她的手臂。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世界开始变得模糊。
“喜...羊羊...”她无力地呼唤，手指摸向胸前的蓝晶坠子，却发现它不见了，“我的...项链...”
“这个吗？”医生举起那条银链，“奇怪的电子设备。我们会把它送去实验室分析。"
美羊羊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医生，却只抓住空气。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没了她的意识。
……
再次醒来时，美羊羊发现自己被绑在精神病院的束缚床上。手腕和脚踝都套着柔软的束缚带，头顶的输液瓶缓慢地滴着某种药物。
“醒啦？”一个和蔼的女声响起。美羊羊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一位中年女医生坐在床边，“我是主治医师玲羊羊。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美羊羊的喉咙干得像沙漠：“医...院...”
“很好，定向力正常。”医生在平板上记录着什么，“你父母很担心你。连续三个月每晚偷偷使用非法神经接口...你知道那东西有多危险吗？”
美羊羊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喜羊羊...他在等我...”
医生叹了口气：“又来了。这个喜羊羊是谁？游戏里的角色？”
“不是游戏！他是真实的！”美羊羊激动地挣扎起来，“他被困在数据深渊里！我必须回去救他！”
“冷静点。”医生按住她的肩膀，“你被那个非法设备影响了大脑。我们检测到你的前额叶有异常放电，这正是产生妄想的原因。”
美羊羊摇头：“不是妄想...我有证据...那条项链...”
“啊，你说这个？”医生从口袋里掏出蓝晶坠子，“实验室分析结果很有趣。它确实能发射特定频率的脑电波，这正是加重你症状的元凶。”她将坠子放进密封袋，“必须没收。”
美羊羊绝望地看着最后与喜羊羊的联系被夺走。药物让她的思维变得迟钝，连恐惧都隔着一层毛玻璃。
“好好休息。”医生站起身，“明天我们开始认知行为治疗，帮你区分现实和幻想。”
门关上了，病房陷入死寂。美羊羊望着天花板，药物作用下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一遍遍默念喜羊羊的名字，仿佛这是防止自己遗忘的最后防线。
夜深人静时，病房的电视突然自己打开了。屏幕上满是雪花点，发出刺耳的噪音。美羊羊费力地转头，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雪花中时隐时现。
“喜...羊羊...？”她嘶哑地呼唤。
屏幕上的身影似乎能听见她。雪花逐渐组成一张熟悉的脸，是喜羊羊，但比数据世界里更加扭曲失真，像是信号极差的视频通话。
“美...羊羊...”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找...到...你...”
美羊羊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被下药了…他们拿走了项链…”
“听…说…”喜羊羊的脸不断扭曲，“三天后…月全食…系统…薄弱…我能…突破…”
“我该怎么帮你？”美羊羊急切地问。
“电…脑…手机…任何…终端…”喜羊羊的身影开始消散，“等…我…”
屏幕突然黑了下来，接着恢复正常，正在播放午夜购物广告。美羊羊瘫回床上，心脏狂跳。这不是幻觉，喜羊羊真的找到方法联系她了！
但问题来了，被束缚在精神病院的她，如何在三天内接触到电子设备？
……
第二天早晨，护士来送早餐时，美羊羊已经制定了计划。她表现得异常配合，吃药、做检查、参加治疗，甚至主动承认自己“可能混淆了游戏和现实”。
“我想见妈妈。”第三天下午，她泪眼汪汪地对医生说，“我意识到自己给她带来了多大痛苦...想当面道歉。”
医生欣慰地同意了。当晚，美羊羊的母亲来到病房，抱着女儿痛哭流涕。
“妈妈，我的手机...”美羊羊小声请求，“我想看看朋友们发的信息...感觉自己与世隔绝太久了...”
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包里拿出手机：“只能看十分钟。医生说太多刺激对你不好。”
美羊羊乖巧地点头，接过手机。趁母亲去倒水的间隙，她迅速点开浏览器，输入了一串只有她和喜羊羊知道的代码，孤儿院那天的日期加上他们名字的首字母。
一个隐藏界面弹出，进度条开始加载。美羊羊紧张地观察四周，将手机藏在被子下。进度条走到87%时，母亲回来了。
“时间到了，宝贝。”她伸出手。
美羊羊假装关掉手机还回去，实际上偷偷按了锁屏键保持程序运行。母亲没有察觉异样，将手机放回包里。
“明天你爸爸就回国了。”母亲抚摸着她的头发，“他说要带你去海边静养...”
美羊羊勉强微笑，心里却在倒数，距离月全食还有14小时。
……
月全食当晚，医院突然停电了。
备用电源在30秒后启动，但这半分钟的黑暗已经足够。监控系统重启需要时间，值班护士忙着检查重症患者，没人注意到312病房的门锁短暂失灵了。
美羊羊溜出病房，穿着病号服赤脚跑过走廊。医生的休息室门虚掩着，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她闪身进入，锁上门，直奔桌上的电脑。
电脑居然没有密码。美羊羊颤抖的手指打开浏览器，再次输入那串代码。这次，进度条走得异常快，眨眼间就达到100%。
屏幕突然变黑，然后浮现一行发光的文字：
[找到你了。准备好回家了吗？]
美羊羊的眼泪滴在键盘上：“准备好了。”
电脑风扇疯狂运转，机箱发出过载的嗡鸣。一道蓝光从USB接口射出，在空气中逐渐凝聚成人形，先是轮廓，然后是细节，最后是那双标志性的异色瞳孔。
喜羊羊站在她面前，皮肤上还闪烁着未完全稳定的数据流光。他看起来比在数据世界更加憔悴，但笑容依然温暖。
“这次换我闯入你的世界了。”他轻声说，伸手擦去她的泪水。
美羊羊扑进他怀里，感受到真实的体温和心跳：“怎么做到的？”
“月全食期间地磁干扰最强，系统防火墙会出现0.37秒的漏洞。”喜羊晴简短解释，“足够我挤出来了。”他拉起她的手，“但时间有限，天亮前我必须回去，否则会数据崩溃。”
美羊羊握紧他的手：“我们现在去哪？”
“找你的项链。”喜羊羊的眼中闪过一道蓝光，“我能感应到它在这栋楼的实验室里。”
他们溜出休息室，沿着消防通道下楼。喜羊羊似乎能预知监控盲区和人员动向，总能带着美羊羊避开巡逻的保安。有几次几乎与人擦肩而过，但喜羊羊只是轻轻一挥手，那人就会突然转身往回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引导。
“你控制了他们？”美羊羊小声问。
“只是轻微干扰视觉皮层。”喜羊羊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越来越吃力了...现实世界对我的排斥反应很强。"
实验室在三楼尽头。门锁在喜羊羊的触碰下自动开启，里面的警报系统完全沉默。美羊羊一眼就看到了放在防静电台上的蓝晶坠子，旁边连着各种检测仪器。
“他们想复制它...”喜羊羊冷笑一声，拔掉所有连接线。当他的手握住坠子时，晶体爆发出耀眼的蓝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快戴上。”他将项链系回美羊羊颈间，“这是我的锚点，没有它我会很快被拉回数据深渊。”
美羊羊刚戴好项链，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三个保安持电击枪冲了进来，后面跟着满脸震惊的玲羊羊医生。
“站在那里别动！”为首的保安大喊，“我们已经报警了！”
喜羊羊将美羊羊护在身后，异色瞳孔在暗处发出诡异的光：“你们什么都没看见。这间实验室空无一人，警报是系统误报。”
保安们的眼神立刻变得茫然，电击枪也垂了下来。但玲羊羊医生却摇了摇头，眼神清明：“没用的，我对催眠免疫。”她锐利的目光盯着喜羊羊，“你就是她妄想中的那个角色？用什么高科技全息投影做到的？”
喜羊羊皱眉：“你不简单。”
“玲医生是前军方心理战专家。”美羊羊小声提醒，“普通催眠对她无效。”
玲羊羊慢慢走近，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装置：“不管你是AI还是黑客入侵，这个电磁脉冲器都能让你现出原形。”
喜羊羊脸色大变：“美羊羊，躲开！”
太迟了。玲羊羊按下了开关。强烈的EMP波席卷整个房间，所有电子设备瞬间报废，灯光熄灭，连应急出口标志都暗了下来。
美羊羊惊恐地看向喜羊羊，他的身体开始闪烁，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纹路。
“不...不要...”她抓住他的手，却感觉触感正在变得虚无。
喜羊羊痛苦地跪倒在地：“EMP...破坏了我的...稳定场...”
玲羊羊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天啊...你真的是...”
“求求你！”美羊羊转向医生，泪流满面，“他不是幻觉！他是真实存在的！关掉那个装置！”
玲羊羊犹豫了一秒，但为时已晚。喜羊晴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数据流从七窍中溢出，在空气中消散。
“记住...”他用最后的力量握住美羊羊的手，“只要星星还在...我就在...”
最后一缕蓝光被吸入项链坠子，房间里只剩下黑暗和寂静。美羊羊跪在地上，紧握那块已经暗淡的晶体，无声地哭泣。
玲羊羊医生缓缓蹲下，手电筒的光照在美羊羊泪湿的脸上：“我...我不知道该道歉还是该叫救护车...”
美羊羊抬起头，眼中的决绝让医生不禁后退半步：“他还会回来的。下次，我会确保没人能阻止我们。”
远处传来警笛声，但美羊羊已经不在乎了。她贴着心口握住蓝晶坠子，感受着其中微弱但坚定的脉动，那是喜羊羊的心跳，是他们之间牢不可破的联结。
只要星星还在，他就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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