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两把,他这么对我说,我下意识看了看手机,都快十二点了,我的肚子识趣地咕咕叫了两下。
"肚子有点饿了,你饿不?"
打了两把,他这么对我说,我下意识看了看手机,都快十二点了,我的肚子识趣地咕咕叫了两下。
他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对我打了个响指:"走。"
热闹的路边摆着一个个小摊,油锅起火发出的"呲呲"声、铁铲撞击的"铛铛"声、人们爽朗的嬉笑交汇成一曲"小夜曲"。我们找了个摊子,森对着那边正在忙碌的老板招了招手——"老板!两份炒河粉,加辣椒,不要葱!"话音刚落没多久,又像想起了什么继续吆喝起来,"还有,再来两罐可乐!"
"好嘞——"老板头也没抬地大声回应着。
他一面拆开筷子一面对我说:"就委屈你一下吧,我为了生存下来,这几天冷落你了。"
我很认真地问:"为什么?"
他并没有看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木筷。
我又问了一遍:"离开那个地方,回来过正常的生活吧,我不信你和他们一样是那种人。"
"我注定了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盯着木筷看个不停,"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就是我的家人,他们供我吃供我喝供我住,我有什么理由离开他们呢?所以,当他们发现我跟你走的过于接近时,我才想到暂时冷落你一段时间,继续回去过以前的日子,这样我就能保住饭碗。"
我听后,心情异常沉重,揪着眉头问道:"你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呢?兄弟姐妹呢?亲朋好友?你怎么会认识他们的?我不信,我不信你从小就跟他们打交道。"
他的眼神落了下来,很快避开了我灼灼逼人的视线,说实话,他从未正眼看着我,像在逃避什么,他说:"我没有童年,我过去几十年的回忆都是空白,唯一的回忆就是他们还有.....你....."
我征住。
接二连三的车辆在我们身边划过,伴随着或急促或低沉的鸣笛,红绿灯忽明忽灭。
我看着他,轻轻地说:"你...到底是不是阿树?"我好想做最后一次确认,我希望是,又希望不是,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么矛盾的人。
没想到他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是。"
他说了是,他真的说了是,他承认了?可是我除了震惊地盯着他那张熟悉的脸看并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我应该高兴才对,我应该欣慰阿树还在这个世界上才对,可是为什么我心里渐渐涌起一丝丝失落?到底为什么?
他深情款款地凝望着我,继续说:"我希望我是,如果那个人对你那么重要的话。"
闻言,我立刻低下头去,赶紧道歉:"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是我太过在乎他了,不愿意接受现实,过于在乎到不愿意重新接纳新的朋友,或许我和阿树之间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忘却的吧。
我听到他轻轻地嗤笑,许久,再听到他淡然地开口说着:"你就把我当做他吧,这样,我也能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到底有什么故事了,哈哈,我真明智。"
看着他爽朗地笑了,喝了一口可乐,我却高兴不起来,揪着眉头低下头去,又道了个歉:"对不起...."
"得了得了!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用筷子敲了敲我的碗,"不说了,快吃吧,我可不能和你待太久。"话未说完,他的手机响了。
他接了起来,我默不做声地吃着自己碗里的,耳朵竖得老高。
"知道了知道了....我在外边吃饭,吃完回来....cao!要你管!"他一怒之下挂断了!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他脸上的怒气未消,把手机塞进了口袋,我好奇地问:"怎么了?"
"你吃你的,我走了,"他对我说话时仿佛声音软了许多,"这几天你别来找我,我空了会去找你,如果这段时间你看到上次那群人,记得头也不回往回跑!"
我被他吓得愣住了,嘴角的粉皮还挂着,他站起身,伸出手揉了揉我的短发,掏出一张红色纸币放在桌上,便朝马路对面大步走去。
圣诞节临近,各家商铺都装饰起自家的窗户,让整条马路渐渐充满了气息,像是提醒着所有中国人,洋人最重要的节日就要来了。我逛了一圈商场,没钟意上一款摄像头,不是价格太便宜就是太小,不适合直播,前天鹿幸安发消息给我提到了他的摄像头坏了想买个,当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真后悔,办不到的事干嘛那么早答应。
我打电话给他:"幸安,对不起,我...."
他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笑得很高兴也没问我什么事,直接说:"哥,我有新的摄像头了,大叔他今天早上给我带来了,大小正好,清晰度也很好!"
我竟有一些失落:"哦..."
"我要开播了,下次说,拜拜。"
他好像遇到了那个能帮助他、扶持他的那个人,好像不再需要我这个"哥哥"了呢。我勉强笑了笑,一阵风吹过,我把手揣进大衣口袋,眼神瞥到情侣互相依偎的身影,男孩替女孩搓着双手,女孩脸上挂着暖暖的笑容。
我想到了什么,给鹿舒绵打了个电话,她接起来,旁边很安静,可能在上班,这段时间她找到了一个工作——在药厂做会计,她之前就有会计证书。
"喂?鹿鹿?"她呼唤了我几遍。
我晃了晃神。
"妈...."
"怎么了?"
"我...."我欲言又止,咬了咬下唇,做了个吞咽动作,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吧,是不是在外面又没钱生活了?妈一会给你打点过去,这会妈要去吃食堂了。"
我忙拒绝了她——"哦不不不是!妈,我钱够花,我会给你寄钱过去的,你别寄过来,我打电话来只是想说...."我的声音小了下去,"我....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我可能这辈子不会....不会结婚了....妈,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是我....."我没再说下去,静静等着她的发落。
电话那头传来她高兴的声音:"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哪天带来给妈看看。"
"不....不是女孩...."我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那边沉默了一阵,她轻笑道:"没事,也带过来给妈看看,最多是....又多了一个儿子呗....他爱吃啥?...."
我没敢听下去,内心的愧疚感涌出胸膛,闷闷的难受,急急忙忙挂断了电话,我坐在花坛边蜷起双腿,把脸埋进了双臂。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的声音逐渐模糊,直到一声巨大的鸣笛响彻云霄那般,我终于惊醒,迷糊的视线里正看到一辆卡车停着等红绿灯,我抬手看了看手机,显示"妈妈"发来的短信,点开,逐字逐行地看着,渐渐地湿了眼眶。
"鹿鹿,跟着自己的心走下去,不管别人怎么看,都是最正确的选择,妈妈都会尊重你、支持你,很久以前妈妈对你说过,这辈子并不求你功成名就,只望你正直善良不犯法,加油,儿子,多来看看妈妈和你弟弟,也希望你不要嫌弃幸安,希望你们兄弟俩一直都能相亲相爱。"
我没有回复,深深低下头去,在车子划过的一道阴影里,我泣不成声。
平静下来后,我准备去身后的便利店买一罐饮料,喉咙火烧火燎。走上阶梯时,有人甜甜地与我打了招呼——"嗨!"
我回头,我发誓我并没见过她,和我差不多高的一个女孩,冲我笑的很甜,我疑惑地看着她:"你....在叫我?"
她说:"是啊。"
"请问你是...."我拼命在脑海里思考着是不是以前班上的某个同学,但是想不起来。
她神秘地眨眨眼睛,说道,"你记住一句话,有一种取向叫做心之所向,一定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哦,你会很幸福的。"
她的话充斥了我的耳膜。
我一时听不到别的声音,久久地在我的世界回荡,等我恍过神来,她已经转身准备离去,我立刻跟上去——"等一下!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转过来,朝我咧开嘴笑了:"小雪,哦,我是一名作家,嘻。"
说完,她就消失了。
消失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记忆都是一场梦。
圣诞节,我例行惯事地给森发了一条祝福,果然,他没有回我,朋友圈也是空白,但我也没期待什么,继续上班,这种节以前也都是一个人度过的,有什么,不管什么节对地球来说都是普通的一天。
快下班,赵青禾从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嘿!约会去!"
我吓了一跳,轻蔑地看了他一脸春光荡漾的表情,不屑地说:"没空。"
"那不好意思哦,我今晚不回去了,"他揪着眉头朝我炫耀般地请示,"我要陪我女朋友去吃圣诞大餐,完了还要看电影,听说这次的新电影....."
"好了好了,你快去你快去,嘚瑟不死你!"我真烦这种成天在我一个单身狗面前炫耀自己有多恩爱有多甜蜜的人,听多了耳朵都起了茧子。
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本想打开手机看看时间的,我也不是爱手机聊天或者玩游戏的人,这次给我看到了一条新回复,是"森"。
"今晚十点,世界酒店。"
我发了一个问号,但是他没回我,我不确定是不是发给我的,但还是准备去看看情况。
可是,九点半天空就飘起了雨,哗啦啦的雨丝滑过车窗玻璃,外面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我眼底跳跃,我在模糊的玻璃上随便写了一横,冰凉蔓延指尖,孤独的人总爱做一些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事。世界酒店灯火通明,我下了车立刻抱着脑袋奔向大厅,就这一会的功夫,我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湿透了,环顾一下亮堂堂的四周,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只有前台两位服务生埋头面对电脑的样子。
我搓了搓冰凉的手,试图想将其搓热,一直想着圣诞节会下雪,没想到却是恼人的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打了个哈欠,突然身后窜出一双粗厚的手掌把我的嘴巴全部捂住,我的手臂被他揽在了身后,我根本动弹不得,他把我死命地往后拖去,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来反抗,甚至呼救都没有机会张嘴,余光看到了前台的服务员,她们头也没抬,我想我完了!
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他把我拖到了一楼转角的一间房间,门被沉重地关上,我看到了眼前一张靠窗的大床,白色的床单尤为刺眼,紧接着,他把我拖到了卫生间,像扔垃圾那样把我摔在了淋浴房的瓷砖上,我这才看清了他,许久未见的森仿佛憔悴了许多,金灿灿的短发在卫生间壁灯的照射下格外耀眼。
"森...."我有些小惊喜,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我们之间的开场白。
他朝我猛扑过来,把我摁进了墙的一个黑暗角落,开始了一段近乎疯狂的舌战,我快要窒息,拼命去推却怎么也推不开,但是我又非常享受这种时候,身体略微有些抖动。他一边吻我,一边扯掉了我的衣服,我终于承认了我是个爱说谎的人,明明对他特别想念却一直装作很无所谓的样子,直到他的到来推翻了我所有尊严的围墙。
水花冲刷过我的睫毛,我微微张嘴,轻轻喘着,似疲惫,似放松。这一刻,我才明白我自己的内心,我是有多么迫切得到一个人的所有关怀,哪怕只是短暂的温存也罢。
"老子想死你了..."他紧紧地从身后环住我的腰,近乎用力地从唇齿间磨出这句话。
我也是,我也想你,我好想你....
可是,我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我的眼角滑过一道热热的液体,也许是水花吧。
我可能是太累了,沾到床没多久就睡着了,我好像又回到了都柏林的那场梦,又站在了那个悬崖峭壁,眼前白茫茫一片,我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呼唤,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一转眼就看到了那张再也熟悉不过的脸,但是却伤痕累累,他绝望地扒着悬崖,我想走过去拉他一把,脚却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根本挪不动。
阿树....对不起.....
而此刻,他的眼神渐渐变化了,眼角渗出暗红的血痕逐渐在消失,嘴角缓缓扬了起来,我竟然有些害怕地身子往后仰去,他仿佛忘却了浑身的疼痛,一下子从悬崖上跃了起来朝我身上猛扑过来!
我惊征。
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直到我的眼皮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我缓缓睁开眼,周身环绕着一种熟悉的温暖,熟悉到令我落泪的温暖,低下头去,一双浑厚的大手正交叉相握着在我的腰间,多久没有被阿树这样过保持睡觉姿势?多久....等等....难道.....
我立刻回过身去,没错,是他的脸,但却有一点陌生,我很清楚,他不是阿树,他最多只是阿树的替代品而已。
"你醒了..."他放开环绕着我的手,伸出被窝打了个哈欠,咂了咂嘴。
"嗯。"我还有些半梦半醒。
接着,他慢慢爬了起来,蓬松的短发如同清晨的阳光这般灿烂,背靠着床坐着缓了缓情绪,半眯着眼说道:"我昨天和他们闹僵了...逃出来了....以后也再也不会回去了。"
我征住。
"我想回归正常的生活,就是...."他慢慢转向我,"这个世界还会接受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我帮你一起找工作、找房子,一起度过难关。"
他异常温柔地征询我:"在我还没找到房子之前,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
我说:"我有室友了。"
"没关系,我会收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