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见家长

　　"妈，我今天回你那吃饭。"

　　"好好好，我去买菜..."

　　"我...多带一个朋友..."

　　电话那端沉默半晌，笑着回复我:"我去多买几个菜，记得来吃哦。"

　　我默默地把手机放回口袋，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禁缩了缩脖子，一月的天正是这个城市最寒冷的时候，我蹲坐在花坛上，抱着胸望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我不知道我做的选择是对是错，或许有一天，我看到外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会心生嫉妒，但是.....

　　我真的喜欢那个人了。

　　真的也好，替代品也罢，我并不觉得后悔，起码现在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喂——"他突然揽过我的肩膀，我险些跌倒，从花坛上跳了下来，冲他笑了笑。

　　我说:"上我家吃饭去。"

　　"嗯？"

　　"走啦。"我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肩头。

　　我们这小区一到太阳落山就变得格外静谧，路灯照耀着水泥路，泛着凄白的光，偶尔撞见出门倒垃圾的阿姨也是冷着一张脸，她抬头看了看我们，稍稍打量了一下，带着怀疑的目光走开了，毕竟我们不是这里的常驻，所以这些爱八卦的老阿姨并不认识我们。

　　"哦，这地方还挺大呢。"身边传来森有些羡慕的声音。

　　"是啊，一开始我就把动迁的这套房子让给了我妈和并不是特别亲的弟弟住，我不想让他们再过得紧绷绷的了，尽管我妈曾经这么无情地把我丢下，但缘分还是让我们相遇了，我就应该好好待她。"说罢，我缓缓低下头去，心里被一种温暖塞得满满的。

　　"你还真...."

　　我诧异地看过去，他组织了一遍语言，才继续说:"傻。"

　　我说:"我要不这么对他们，我可能连最亲近的人也没有了，我可能真的就孤独下去，我特别害怕。"

　　他释然地一把揽住我——"不会！有我！"

　　我没说话。

　　到了我家门口，我敲了几下门，从里屋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以及热情的声音——"来了来了来了！"紧接着，门开了，是鹿舒绵慈祥的笑脸，我妈生我的时候才十九岁，现在的她也只不过五十多，却被岁月覆盖上一层霜，看着更加老了些。

　　我轻唤:"妈，这是我朋友。"

　　她向我身边看了看，打量了一下森，嘴角慢慢的牵起:"嗯，欢迎欢迎，进来坐吧，今晚咱们吃火锅。"

　　我和森并肩走了进来，换鞋。

　　我问:"怎么突然想起吃火锅？"

　　她说:"幸安说天冷火锅暖和，有气氛，我想想也是，所以你看，一大早他就去买素材，一听说你要来就买了那么多。"

　　我朝桌子看过去，正中间摆着一只新的火锅正烧着热水，中间的分隔把锅子一分为二，一半清汤上漂着番茄和菌菇，另一半放了好多红油和辣椒，圆桌一半被涮羊肉占据，另一半则是一些常见的涮菜，我瞄到了厨房的灶台上有还没烧的菜，鹿舒绵说完就跑进去了。

　　我拉着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果，招呼道——"吃，人还没到齐呢，一会就吃饭了哦。"

　　他摆摆手:"没事。"

　　鹿舒绵忙完了厨房的事情，把饭菜都端了上来，我也过去帮她一把，她顺便问我:"鹿鹿，你朋友做什么工作呢？我看脖子有那个...单位会接受？"最后那一句话她说得很轻，生怕被森听到。

　　被她提到，我也想起了他的锁骨上有一朵花纹身，我对花一窍不通，不知道是什么花，我也没去问过，我敷衍了过去:"嗯...小面积的应该能接受，他现在辞职了在找工作，我这两天也为了这件事烦恼。"

　　"找工作？"

　　我点了点头。

　　"要不让文宇叔帮你们看看？"

　　她突然提到了我没听过的名字，我略感兴趣地歪了歪脑袋:"什么叔？"

　　她像是一个害羞了的少女露出了两朵红云，声音很轻很轻，在我耳边述说:"厂里一个同事，工作上挺帮助我的，我们也挺聊得来.....那个.....我跟他说说？"

　　我矢口否决:"不了，我跟他不熟，还不如找戚郁帮忙呢。"

　　她说:"戚郁现在的单位也是文宇叔以前的单位。"

　　我用怀疑的目光凝视着她，莫名地有些反感她突然那么亲近甚至信赖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我没理睬她，默默地把菜肴摆整齐，正好门口传来动静。

　　我看过去，戚郁正在换鞋，抬头看到我来了，笑着打招呼——"来了？小麓，我们刚去买了点熟菜，去把幸安叫出来吃饭了。"

　　我们？

　　于是，我往他身后看过去，男人把盖在头顶的帽子拉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跑了马拉松似的吃力，有些皱纹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留着利落干净的短发，眼睛很大显得很精神，但是眼袋也略微沉了下去。

　　他好像看到了我并朝我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你就是鹿鹿吧？我一直听...."

　　我对他没多少好感，以至于他没说完我就没有礼貌地打断了:"妈，我去喊幸安出来吃饭了...."刚想转身朝着鹿幸安的房间走去。

　　只听房门开了，紧接着就是鹿幸安爽朗的脚步声——"文宇叔叔回来了呀，买什么好吃的了？"

　　我有点诧异鹿幸安那么快就接受了一个陌生人，那个男人并没在意我刚才毫无礼貌的样子，微笑着提了提手里的袋子，说道:"好多呢，都是你要吃的。"

　　"太好了，谢谢你，文宇叔叔～"

　　"好了，吃饭吧，"鹿舒绵脸颊上的红晕尚未消退，只顾着低头摆弄碗筷，我看得出她的沉溺在幸福的气泡里，"鹿鹿，喊你朋友来吃了，别傻站着～"

　　我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男人看了会，被鹿舒绵轻轻拍了下手臂才回过神来，忙走过去碰了碰森的胳膊，他正在看电视，刚想和我说什么却看到我此刻不善的脸色好像也收了回去。

　　我和森坐在那个男人的对面，他的旁边是鹿舒绵，我只是有些难过，如果爸爸还在的话，那个位置一定是他的对不对，我一定会笑着给他夹菜的对不对，越想越委屈，甚至鼻尖重重地酸了一下。

　　"吃吧。"我的碗里伸过来一双夹着刚涮好羊肉的筷子。

　　我看过去，森一面夹着菜一面低声对我说:"别想太多。"

　　我垂下眼帘，轻声说道:"我没有...."

　　回复我的只是一声轻蔑的冷哼。

　　鹿舒绵突然朝我笑着说:"鹿鹿，你介绍下你朋友呗。"

　　短暂的错愕过后，我说:"哦，他叫森，额...和我一样大...."

　　"嗯？"鹿幸安抬起头，眨巴着眼睛望着森，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甚至怀疑，过了一阵，他才小心地说出:"好像....好像...."

　　我刚想辩驳，他身边的戚郁仿佛也看出了什么，忙接着说:"对了，阿树呢？好像好久没看到他了，他上哪儿去了？"

　　我的大脑进入短暂性空白，那些不该跑出来的东西全部一股脑涌了出来，速度太快了让我不禁想落泪，但我忍着，轻声地撒了一个谎:"去别的地方了....我也.....也好久没有联系他了....可能忙吧呵呵呵...."

　　我说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我无地自容，像被一瞬间看穿了似的，空气一下子凝滞，我笑了笑以示缓和气氛:"吃吧，多吃点，都别浪费昂。"

　　鹿舒绵也没继续追问，示意我们继续吃，只不过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僵硬，我甚至有点不想在这里待下去的冲动。吃过饭，我帮着鹿舒绵收拾桌子。

　　那个男人过来说:"舒眠，你刚说要去超市买什么？我陪你去吧。"

　　她一面洗碗一面说:"哦，家里一些生活用品用完了。"

　　男人再次请示:"我陪你去吧。"

　　她默认。

　　我退出了厨房，一声不吭地坐在了沙发上，望见茶几上的水果盘子，随手拿了一颗樱桃丢嘴里。方才还斜靠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森缓缓凑过来，在我耳边低语:"我们回去吧。"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但我始终拼命掩饰自己，摇了摇头，勉强地笑了下。

　　鹿幸安从身后的房间走了出来，端了一盆坚果和一盆葡萄，放在了茶几上，对我们努嘴示意我们吃，又对冷冰冰的森献起了殷勤:"那个，你也吃吧，可甜呢。"

　　"不吃。"没想到，森一下子拒绝了，紧接着站起身，插着裤兜朝门口走去了。

　　我忙叫住他:"你去哪？"

　　"透透气。"他头也没回地甩下三个字开门走了。

　　鹿幸安见状，忙收拾起了茶几，眼睛时不时看向空荡荡的门口，我没看明白:"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吃多少呢...."

　　他用一只干净的塑料袋装了几串葡萄，装好了后朝我举了举袋子，笑着说:"我给他送去，嘻。"说罢，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无聊地调着电视频道，在厨房忙碌结束的鹿舒绵和那个男人并肩走了出来，直接绕过我，说笑着去换鞋，她的眼睛里始终都是那个男人。

　　终于，她的手触碰到了把手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我，忙转过头来对我说:"哦，鹿鹿，我跟你文宇叔去下超市，你要带些什么回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冷冷地回答她:"不用。"

　　他们见我这样的态度，或许略显尴尬，但也没说什么，很快我就听到了门被砰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