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皇！”
此时，宁凉也带着鲛人战士赶了过来，跪倒在岸边，看着水面上浮起的苏摩，恭谨地呼唤，“海皇！”
‘稚子’紧闭的双眼下，瞳孔微微转动，似下一瞬便要睁开双眼一般。
就在此刻，一道奇异的金光划过天际，落在沈南歌不远处，露出一道漆黑大氅撑起的身影。
沈南歌一怔，缓缓站起身，离开水边，行至那身影身旁，“真岚……”
“阿凛……”
真岚嘴角扬起一抹爽朗的笑容，正待开口说些什么，鲛人们的惊呼声打断了他。
真岚循声看去，原是苏摩睁开了双眼。
不，不对！
那不是苏摩的眼神，那甚至不是一个盲人的眼神。
那双眼明亮而有光彩，里面流转着困惑、坚定、欣喜和悲伤的色彩，那完全不是以往那个阴郁的傀儡师会具有的情绪。
只惊诧一瞬，真岚便明悟了。
“是往世，”真岚道：“苏摩在继承历代海皇所具有的力量的同时，也继承了历代海皇的所有记忆。”
“现在的苏摩……”甚至已经不再是苏摩了。
真岚看着目光凝视着傀儡师的白衣女子，叹了口气，咽下了剩余的半句话。
在族人的呼唤声中，新生的海皇坐起身，湖水荡漾，似受到了某种操纵，温柔的托起他，并瞬息在他身下，形成了一个由水做的、透明的王座。
苏摩坐在王座上，以手撑着额头。
历代海皇的记忆汹涌而来，甚至令他的意识都模糊空白了片刻，那一刻，他甚至无法清晰的分辨出，自己是谁。
良久，王座上的海皇才在无数记忆的重压下清醒过来。
新生的海皇向着他的子民伸出了手，说出了复生后的第一个词……
“自由！”
沈南歌呼吸一顿，眼中闪过种种复杂的情绪。
在鲛人战士的举臂高呼中，真岚动作轻柔的牵起白衣女子的手，“走吧？”
苏摩并非苏摹。
这个世界的空桑与泉先也未曾结盟。
如今，交易已成，此次别后，他们怕是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沈南歌抬眼看苏摩半晌，方才轻声道了一句，“保重。”
而在沈南歌的背后，看着那道纯白的背影，新生海皇碧色的瞳孔闪烁了一下，眉头紧皱，似在搜寻记忆中最重要的东西。
许久，薄唇张合，吐出了第二个词……
“白凛！”
刹那，所有欢呼的鲛人都呆住了。
就连龙神都忍不住生出诧异之情。
在历代海皇的记忆汹涌之下，在如此纷杂的记忆之中，竟然这般迅速的寻找到了那个身影……
那是怎样刻骨铭心的记忆啊！
“白凛！”
王座上的人再次唤了一声，然而，那道逐渐远离的身影却仍未有丝毫停滞。
王座上的人低垂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他已经换了新的躯体，不仅是被刺瞎的双眼能够再次视物，就连手掌也换了新的肌肤，光洁如玉、犹如新生。
而那些凡人所具备的，掌心的纹路也消失不见，似乎昭示着往事种种皆如云烟，唯独系在手指上断裂的引线，可依稀窥见往昔。
——只要循着这条线，无论身处哪个时空，都能返回彼此身侧。
“白凛……”新生的海皇抬起头，仰望着天际，抬手放在胸口，似乎能感受到胸口传来的细微的疼痛。
刺痛犹如一股激流，冲刷掉那些附着在他的记忆上的重压，令独属于他的记忆礁石浮凸出来。
白凛……白凛……
苏摩一遍遍地回忆着这个名字的主人的音容笑貌，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突兀的，感受到了一股悲哀。
‘一切开始于结束之后。’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