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皇！”
虚空中，一道金光飞掠而来。
“龙。”
苏摩低低唤了一声，对着蛟龙伸出了手，手心中，正是一颗光芒耀眼的明珠。
纯青琉璃如意珠！
龙神一个折身，猛然张开了巨口，一道金光陡然从口中激射而出，将那颗如意珠卷入了体内。
“海皇，”龙腾飞天际，遥望着碧落海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长吟，“让我们在七千年后重归碧海！”
重返蓝天碧海之下，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样壮丽而充满希翼的誓言。
苏摩沉默了。
对比激动的龙，身为海皇的他平静的，竟恍如漠然旁观的外人。
“龙，带领子民们重返故国吧。”苏摩吩咐道：“现在，我有着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个以身饲魔的少女。
那个纯白色的少女宛如长夜里的孤灯，曾照亮过他的生命。
而如今，她却要以血和腐尸为食，永远与肮脏、杀戮为伴……
直到魔性将她的神志侵蚀殆尽，变成一只凭着本能蠕动的恶灵。
她必不会愿意变成那般模样。
所以，他要在纯白堕落之时，杀了她。
然后，陪着她，永眠大海深处。
就算是星辰坠落大地毁灭，他也不会再背离她半步。
龙神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咆哮，“七千年了！好容易可以挣脱牢笼，重返碧落海，你竟然……”
“因为子民希望我能带领他们重返故园么？”苏摩看向龙，深碧色的眼眸中透出凌人的光，“可惜，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你们所希望的那种王。”
“我不为任何人而活，只听从心的愿望，我一生都在为这种‘自由’奋斗，即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并不后悔。”
“所以，到了现在，我也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龙沉默了，内心似也在做着取舍。
“那么……海皇，”良久，龙开口了，“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他的选择……
他的心中不是没有过寻找故国的念头。
他是生于叶城奴隶市场的鲛人，他自小便不曾见过大海。
和所有鲛人一样，他也曾在梦中反复憧憬着那片梦幻的蓝色。
以至于，在他以阴暗、卑劣的手段赢得‘自由’后，他曾踏足七海，远访碧落海上璇玑列岛。
然而，在那片荒芜的废墟上，只有鲜血染红的海，与诞生在血海中，在黑夜中兴风作浪，吞噬一切的妖魔。
他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去获取‘自由’，孤身远赴海外寻找故国，然而寻回的、却是这样梦魇般的景象。
他在废墟上静静的坐了三天三夜，年少的憧憬早已化作了一片荒凉。
三天后，他决然离开了故国，直奔中州，开始了长达百年的修行。
他再不曾回头。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心里抹去了‘故国’这两个字。
而如今……
——苏摩，很高兴认识你。
——你们如此伤害我的苏摩，岂非是罪无可赦！
——他是我的人。
——我就是相信苏摩。
——我不愿看到苏摩出事。
——我这一生，虽有遗憾，不曾后悔。
——苏摩，我在。
苏摩忽然侧目看向一旁的白衣少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笑容与以往不同，不带有丝毫的阴郁，好似丢开了所有负担般，坦然轻松。
而如今，少女已然成了他的‘故国’。
吾心安处，便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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