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九骓堂，只见程始夫妇高坐上首，神色不一。
萧元漪肃穆沉脸，摆明了要‘好好理论’的神情，程始则不住搓手叹气焦心。
程少商一步一挪，做出伤重有气无力的模样走上前。
少商咳了咳，声音虚弱道：“阿父，阿母。”
“诶呦，诶呦！”
程始失声大叫，赶忙迎上前搀扶。
少商见此，还故意身子踉跄几步。
“不是说只是打闹吗，那姓王的小娘居然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了！”
程始拉下少商捂在眼前的手。
“诶呦！我的儿，你疼不疼啊？还能看见阿父么？”
“阿父不必担心，女儿无事，”少商说罢，对着程始行了一礼，“见过阿父。”
随即，少商又对着萧元漪相反的方向行了一礼，“见过阿母。”
程始愣了一下，随即心痛的扶着少商转了个身，“这里。”
少商从善如流的再次行礼，“见过阿母。”
“行了！”萧元漪无奈道：“受伤的不止嫋嫋，将军，你就别只顾着看自家的孩儿。”
程始疑惑。
“其他小女娘的脸也被打成这样了？”他指着少商肿如猪头的脸道。
萧元漪一噎，道：“打在了其他地方。”
程始痛心疾首道：“小女娘打架，花拳绣腿，出不了重伤，是能折断肋骨啊？还是断手断脚啊？还能有脸要紧？”
“咱们家嫋嫋还没许配人家，这脸要是好不了，我跟他们没完！”
程始的大声咆哮，而且听起来还很有道理。
萧夫人无语，她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萧夫人不去理睬丈夫的歪楼，深吸一口气，总算整理好情绪。
萧元漪径直问道：“少商，我问你，今日你可知错？”
程始正心疼的看着少商面上伤口，听到萧元漪的话，有些不满道：“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问她错？”
谁知，少商却是倏地跪坐认错。
“好，那你说，错在何处？”
少商抬头挺胸道：“不论人家怎样欺辱堂秭，怎样羞辱刻薄女儿，怎样诋毁程家，女儿都不该出手打人。”
“女儿应将事情经过告知长辈，由长辈理论，阿父阿母放心，以后除非还手，不然女儿不会再跟人打架了。”
萧元漪见程少商这样干脆利落的认错，心中反倒更是不满，只觉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在你兄长面前可不是这般说法。”
少商笑了笑，似有深意道：“在兄长面前，自然要说合兄长心意的话，否则，岂不是自找麻烦？”
萧元漪咬牙。
“那你在我面前，是否也是故意说合我心意的话！”
少商微微蹙眉，故作委屈道：“阿母若要这般认为，少商也没有办法。”
“那，若我叫你去王将军府上给王姈赔罪呢？”萧元漪双手撑膝，忽然说道。
少商低头浅笑，“只要阿父不在意，少商自然也是愿意的。”
程始一愣，“这与我何干？”
少商解释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日发生之事，从来无从隐瞒，事情因果，自也是如此。”
“今日参加宴会的一众小女娘们，自然会将此事做笑谈同亲长说起。”
“此事是非曲直一目了然，若是无辜者去向施暴者道歉，不仅会助长王家气焰，还会让人觉得我程家低了王家一头，日后，阿父在一众同僚面前，可能直得起腰？”
“再者，王家家世本就比程家显赫，若少商前去道歉，怕是会给人留下我程家畏惧权势、软弱可欺的印象。”
少商说罢，垂首道：“但若是阿母执意如此，少商自当谨遵阿母之命。”
不过，若是她被逼着去道歉，想来，还不等她登门，那王姈与楼缡便要被兄长送去廷尉府了。
萧夫人看着少商的神情，只觉心里憋的厉害，她觉得把几个儿子加起来都没这一个女儿让她上火。
问题在于，少商的回答与举止样样皆堪称完美，挑不出半分毛病，便如一张湿牛皮上，滑溜溜，软哒哒，水火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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