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对这情形十分满意。
能同自小便爱慕的兄长定亲。
阿母也没有阻拦自己的亲事。
虽然过程略有偏差——兄长其实是女子。
可结果还是极为符合少商心意的——再没有人能将哥哥从她身边抢走。
于是,少商每天都如一只欢快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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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早春二月末。
大地回春,田间枝头的冰雪一齐融化,湿润的泥土间冒出细绒绒的青草尖尖。
虽然骑在马上仍旧冷风扑面,却不似严冬寒意。
是以沈卿每日都会带少商出门走一圈。
有时,在城内各商坊里转转,挑几样有趣的物件,或是为少商置办些衣衫,添置些首饰、脂粉。
有时,两人会一路骑马出城,四邻乡野到处漫走。
月前作乱的贼匪早已被黑甲卫肃清,两人身旁又有家将尾随,倒也不怕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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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间。
少商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持马鞭,轻轻巧巧的驾马缓行,后面骑行着一队家将。
沈卿骑马侧行在旁,笑吟吟的看着自家愈发貌美的小姑娘骄矜的驾着马。
四周都是乡人农妇忙忙碌碌的声影。
或在烧荒,或在犁地,或在沃肥。
田间悠扬的农歌唱起,一时此起彼伏,唱和不断。
见风光正好,少商停下马,拿出横笛吹奏起来。
笛声顺风而扬,曲调轻快舒畅。
这曲子,乃是桑氏教她的。
此前,在前往骅县的路上,少商忽然想到袁慎曾请求自己代他向桑舜华传话。
因着袁慎曾赠予她伤药,少商甫一想起,便将袁慎言语转告给了桑舜华。
却不曾想,传话之举,竟让她从桑舜华处,听闻了她昔年同袁慎的师傅皇甫仪的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往。
言罢,桑舜华深有感触的吹奏起了竹笛。
少商闻之,倍觉趣味,便央求桑舜华教导于她。
桑氏只略做教导,她的手指便仿佛自行领会贯通,将曲子吹奏的悦耳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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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含笑看着少商。
曲毕,沈卿正欲开口夸赞,却闻得一个圆熟有力的声音忽从山坡边响起。
“好!好笛,好曲!”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
后方一众侍卫齐齐戒备。
少商赶紧放下笛子,四下张望。
只见一个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池塘那边,负手看向几人。
“皇甫大夫。”
沈卿挥挥手,示意身后家将离远些。
随即,沈卿拉着少商下马,躬身行了一礼“沈卿这厢有礼了。”
“沈将军?”
皇甫仪原本只是听见笛声才出来的,听闻沈卿言语,皇甫仪侧目看向少商,神色露出几分寻思。
皇甫仪缓缓道:“女公子可是舜华的侄女?”
“小女子程少商见礼了,老丈……”少商试探道:“莫非是皇甫仪皇甫大夫?”
姓皇甫,又认识三叔母……
她想,她知道这中年男子是什么人了。
不过,谈论人家的妻子,用这样亲昵的口气好吗?
而且……
少商抬眼打量眼前男子。
眼前这个名叫皇甫仪的男子已然年纪不小,而且不善保养,明明眉目清癯,举止堂皇,却满面风霜,细细的皱纹布满脸庞。
少商暗暗撇嘴。
她家三叔父虽说脑子不大好,可颜值高、身材好、性情单纯真挚。
最重要的是,三叔母同三叔父非常恩爱。
这皇甫仪本就辜负了三叔母,长的又不好看,如今却摆出这样一副深情亲近的模样,真是令人不喜。
“大夫若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就先告退了……”少商说着,假意望天,“只是这天色欲雨,不知何处可躲啊?”
皇甫仪沉吟片刻,道:“翻过山坡便是陛下驻跸过的别院,程娘子可愿前往?”
少商闻声,故做迟疑。
皇甫仪见此,诚恳温言道:“既然见不到你叔母,能同程娘子相叙一番,也是好的。”
少商抓住机会,赶忙道:“本不想去,无奈天要下雨,我才勉为其难。”
“麻烦皇甫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