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冷筵残,曲终人散。
袁慎搀扶着醉醺醺的皇甫仪回去了。
沈卿见少商仍旧神色低落,便打算一路陪着她,沿着回廊慢慢踱步回屋。
顾及到初春夜里寒气浓重,沈卿先行回房,取了一件大氅。
正当她走出院落之时,一件温热的大氅忽然罩在肩头。
沈卿一愣,回头看去。
“凌将军?”
凌不疑闻言,忽的上前一步,逼近沈卿。
沈卿被凌不疑气势所挟,忍不住后退几步,直至退到墙角。
沈卿蹙眉,长臂微抬,虚虚抵挡着身前凌不疑,却被凌不疑握住手腕,拉到身前。
“凌不疑!”
“不该唤我子晟么?”凌不疑沉声道:“你方才答应过我……”
“我没有答应你!”沈卿反驳道。
坦白说,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沈卿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自己被凌不疑胁迫着改口。
凌不疑挑了挑眉,笑道:“因为被强迫,所以选择屈从,可是,一旦摆脱被逼迫的情形,便一切照旧么?”
“出尔反尔可不是君子所为。”
沈卿轻哼道:“沈某似乎没必要,同一个逼迫在下的人讲信义。”
“那么……”
凌不疑握住沈卿的手,朝自己怀中使劲。
凌不疑的身架生的高大舒展,肩膀宽阔,竟然足以将沈卿整个人都笼罩怀中。
凌不疑微微俯身,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卿面上。
沈卿忍不住偏头躲避,却听凌不疑凑在她耳畔低语。
“在沈兄看来,凌某现在,是否足以逼迫你?”
沈卿咬了咬牙,妥协唤道:“子晟。”
下一瞬,一直箍在她手腕手掌缓和了力道。
沈卿当即后退,转身欲走。
身后传来凌不疑的威胁。
“沈兄若是再失君子风范,凌某倒是不介意,再行一番‘逼迫’之举。”
沈卿脚步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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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跑远后,方才发觉,自己身上还披着凌不疑的大氅。
沈卿略作犹豫,还是没有回身返还。
沈卿寻到少商之时,她正倚靠长廊栏杆,眺目远望。
沈卿缓步上前,撑开大氅,披在少商肩上。
“莫要伤怀了,至少,桑夫人如今过的很是幸福安乐,不是么?”沈卿柔声安慰道。
少商叹息,“我就是为三叔母不平,三叔母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偏偏遇上了皇甫仪这么个……混账。”
少商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狼嚎’,少商一惊,下意识扑到沈卿怀中。
“哥哥,有狼!”少商惊慌道。
“不是狼,”沈卿笑了笑,道:“你仔细听。”
少商闻声凝神,认真听去。
凄厉的狼嚎在她耳中逐渐化作一个名字。
舜华。
这是三叔母的名字。
少商一愣,“是皇甫仪在叫?”
少商撇撇嘴,“这皇甫仪当初那般辜负三叔母,如今这般装模作样给谁看。”
“或许,不是装模作样,”沈卿笑了笑,看向少商道:“嫋嫋知道报复渣男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
“渣……男?”
少商一怔,这词听来,倒是颇为陌生。
然而,少商只思衬片刻,便明悟了‘渣男’之意。
少商随即询问道:“是什么?”
“是给他们‘爱’。”沈卿淡笑回道。
“给他们这世上最为沉重,且绝无仅有的爱,然后,在他们最爱自己的时候,离开他们。”
“一个人,若是尝过甜头,便再也吃不下苦了,男人也是如此,若是他曾拥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却又在最爱的时候失去了……”
“诚然,皇甫仪对三叔母只是感动,并无太深的情爱,可在感动的最高峰,桑夫人弃了他,那么,这份感动便会在后悔、遗憾、不甘等情绪的催化下,演变成深爱。”
“往后余生,皇甫仪都将沉浸在悔恨之中,无法解脱,而桑夫人越是幸福,皇甫仪便越是痛苦。”
“看着皇甫仪如此痛苦的模样,嫋嫋是否舒心了些?”
少商点头。
“那便回去歇息吧,天色不早了。”
沈卿理了理少商身上的大氅,玩笑道:“记得要关窗啊,否则,嫋嫋怕是要因那凄厉的‘狼嚎’,而睡不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