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接二连三提起自己丢脸的过往,裕昌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裕昌双手揪着衣衫,心中只剩下夺门而出的念头。
可是……
裕昌咬住唇,强迫自己站在原地。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指尖刺破布料,刺入皮肉。
温热的鲜血流淌而下,逐渐隐没在艳红的衣衫上,不留半点痕迹。
在疼痛的刺激下,裕昌缓缓平复了心绪。
“裕昌所言,并非今年的上元节,而是五年前,”裕昌抬眼看向沈卿,“沈将军可还记得,那个提着兔子灯笼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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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圣上虽已平定天下,可戾帝余孽尚未除尽,天下依旧战乱四起。
那一年,战乱波及到了与都城仅相隔三城的城镇。
都城依旧安宁。
可大母担忧都城安危,便收拾了部分财物,连年幼的她一同送到了三才观中。
三才观乃修道之地,地处偏僻,人烟稀少,于战乱年间,亦是少有的安宁之地。
修道之地,自然也不会过什么上元节。
彼时,她正年幼,正是贪图玩乐的年纪,又听闻都城有热闹的灯会,自是不愿被困在三才观那等贫瘠之地。
于是,她便趁着夜色,独自一人提了盏灯笼,朝着都城而去。
一直走出五六十丈,裕昌才发现这番举动十分不妙。
她是郡主,出门在外自有婢女随侍,无论刮风下雨,自有跟在身后的婢女忙不迭的给她打伞披衣嘘寒问暖。
偏她此刻是偷跑出来的。
身上不仅没穿皮裘大氅,脚上蹬的还是浅碧色的软底坠东珠布履。
山路崎岖,又满是黑暗。
更不巧的是,此刻,天又下起了小雪
裕昌欲打道回府,可她手中的灯笼却因烛火的燃烧,变得越来越黯淡。
又黑又冷,裕昌愈走,心中便愈是恐慌,便再也顾不上脚下。
不过数步,她便脚下一空,整个人顺着斜坡滚落,径直滚入了池塘里。
她拼命挣扎,可冰冷的池水却如黑色幕布般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令她喘不过气。
就在她将要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一道身影,携着月光,劈开了死死缠绕着她的幕布。
那一瞬,年幼的少女尚还不通情爱,便已将整颗心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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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逸的面容,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瞳孔。
随即而来的,是唇上的温热。
他……在吻她!
裕昌连忙坐起身,眼中含惊,却是无怒。
因为……
见她醒来,那人连忙对她解释起来。
‘我方才并非是在占你便宜!’
‘那只是救人的一种方法。’
那人说着,有些颓败的叹了口气。
‘罢了,我也知晓那种情况下,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我相信!”
她听到自己如此回答。
语气坚定。
那人闻言,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脸。
他怕是将她的话当做了客套吧?
可是,她真的相信他。
相信他做的一切都只为救她!
因为……
有着那样一双眼眸的人,不会是趁人之危的人。
最终,他还是没有相信她。
明明,她是如此坚定的信任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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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赔礼,男子应允,将她带回都城。
因她衣衫尽湿,为防止她着凉,男子便解下了身上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随后,男子便一路将她背回了都城。
路上,男子怕她睡过去,受凉,落下病根,更是片刻不闲着,陪着她聊天解闷。
那条路很长。
可她却期盼着那条路能更长一些。
然而,路终有尽头。
‘男女有别,你若是披着男子衣衫,被人看到,怕是有损清誉,便先用这手帕擦一擦吧……’
“谢谢你!”
她拉住那人的衣角,执拗的重复道:“我会报答你的。”
所以,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请……
‘若是想要报答在下的话,不若,将你手中的兔子灯笼赠予在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