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少师?”
沈卿轻语,声音在幽暗的地道中悠悠回荡。
她微微俯身,从冰冷的地面上捡起一个三尺有余的黄缎包裹。
包裹入手,她不禁轻呼,“真沉!”
言罢,沈卿轻轻一晃,柔软的黄缎顺着她的手背滑落,一柄剑随之展露真容。
灰黑色的剑鞘,如井壁般幽暗,黄缎飘落,扑面便见清寒之气。
剑柄上,雕着威风凛凛的睚眦,睚眦怒目圆睁,其口恰可穿过剑穗。
十五年前,李相夷便在剑柄上系了条长达丈许的红绸,在扬州江山笑青楼屋顶上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
红绸翻飞如焰,只为博美人一笑。
想到此处,沈卿撇了撇嘴。
沈卿裹好黄缎,便要离开。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裤脚,指尖泛白,用力之大,似要将布料撕裂。
“还给我……”
一道沙哑且带着无尽渴望的声音传来。
沈卿缓缓垂眸,看向脚边狼狈的和尚。
此人,正是普渡寺的静仁和尚。
却是个假和尚。
半月以来,他潜伏在普渡寺,处心积虑,只为偷取这柄少师剑。
而沈卿此番前来,目标同样是这少师剑。
“明明中了我的迷药,竟还能强撑着保持清醒,”沈卿轻轻叹息,语气中既有惊讶,又透着几分惋惜,“你的意志,远比我想象中还要顽强,可惜,却是因贪婪……”
说着,她再次从衣袖中掏出一包药粉。
“把少师,还给我……”静仁双眼圆睁,眼中已满是血丝,可他依旧满眼渴求的看着沈卿手中的黄缎包裹。
沈卿秀眉微蹙,神色严肃,冷声道:“这剑本就不是你的。”
“也不是……你的。”静仁声嘶力竭地吼道,尽管意识因药力而模糊不清,却仍执拗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可我此番来取剑,是为了将它,物归原主。”沈卿说着,将药粉洒在静仁面上。
静仁见状,瞳孔骤缩。
那一瞬间,恐惧在他眼底翻涌。
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身躯早在药粉的作用下陷入僵直,动弹不得。
他心急如焚,拼尽全力咬住舌尖,试图用疼痛唤醒即将涣散的意识,可黑暗却如汹涌潮水,无情地将他淹没。
最终,他缓缓闭上双眼,瘫倒在地,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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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声在云端散作金粉时,沈卿抱着三尺雪刃踏入普渡寺山门。
寺内香客散尽,往来小沙弥皆垂首疾走。
“卿卿!”李莲花大步走来,月白长衫被晚风掀起猎猎衣角。他额角沁着薄汗,握住沈卿手腕时,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颤。
“你没事就好。”他一把将沈卿拥入怀中,眼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沈卿歪头打量他泛红的眼尾,“李大哥这番模样,莫不是以为我被那假和尚掳走了?”
李莲花松开怀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她鬓角碎发,“那卿卿去了何处?”
“我去拿……要送给李大哥的礼物。”沈卿将长剑递到他面前。暮色中,剑鞘通体洁白如积雪,剑柄云纹在月光下流转,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李莲花疑惑的拿起剑,下一刻,他眼中陡然闪过惊色,握剑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
“这剑……”
“嗯呐,”沈卿笑眯眯地戳了戳剑鞘,“我给这把剑换了件新衣裳,好看么?”
李莲花目光温和地看着手中长剑,过了片刻,微微一笑,“还回去吧。”
沈卿一愣,随即恍然,“百川院发现剑被调包了?”
“嗯。”李莲花点头。
“那些蠢货怎么会发现……”沈卿斜睨李莲花道:“你‘提醒’的?”
李莲花连忙反驳,“跟我无关,是阿飞‘提醒’的。”
沈卿顿时气急,“狡辩!你真当自己中毒了么?况且阿飞如今都没有内力了,你若是不愿意,阿飞又如何能……”
“卿卿,”李莲花柔声安抚道:“如今的我,已不再适用此剑。”
“哈?”沈卿闻言,面露不解。
李莲花浅笑道:“少师剑乃正义之剑,专斩宵小,惩恶除奸,可……”
“卿卿,”李莲花握住沈卿的手,放在胸口,“此时的我心中已没有了正义,只有你。”
“光会说些好听话,”沈卿红着脸抽回手,嗔道:“我可还没有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