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晨光熹微。
百川院飞檐斗拱的剪影刺破天际。
纪汉佛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纪汉佛蓦然转身,负手看着走进门来的人,眉心微微一蹙,“你竟出门来了?”
来人紫衣披发,身形消瘦,披散的长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显得格外刺眼,正是云彼丘。
云彼丘踉跄着扶住门框,指尖在木纹上抠出青白,他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急切与激动道:“我看见门主了。”
“那不是门主。”纪汉佛眼眸黯淡,如数家珍道:“门主长眉入鬓,他的眉毛却很淡,门主肌肤莹白如玉,他则是一身古铜色肌肤,门主不近女色,他则举止轻浮。”
他停顿片刻,声音更显低沉,“还有,门主如今……已二十八九,那人年轻些。”
云彼丘摇头急道:“十年过去,门主的性格外貌有所变化,有何稀奇,至于年龄,你忘了门主练的是扬州慢,可驻颜不老?”
纪汉佛怔怔望着窗外,喉结滚动,“可无了方丈说过,要解碧茶之毒除了及时服下独门解药,另一个方法就是梵术配以金针刺脑,可此法却会使人容貌尽换……”
他的声音忽然低哑,“所以,他越像门主,便越不可能是门主。”
云彼丘希冀道:“万一,万一门主的容貌未变……”
纪汉佛打断道:“若真有此事,他为何不言明身份?为何不回百川院?”
“我知道,当年之事你日日自责一刻不能忘,但莫要再深陷其中不得自拔。”纪汉佛温声劝慰道。
深吸了几口气,云彼丘眼中迸发出决然的光,他坚定道:“大哥,我还是想去再试试他。”
“彼丘……”纪汉佛叹了口气,还欲再说什么,却见云彼丘已怆然转身,踉跄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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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普渡寺客房。
云彼丘的指尖在斑驳木门上叩出急促的鼓点,门内却只有死寂回应。
小沙弥合掌回道:“李施主等人昨夜便已离开,说是要去薛玉镇寻什么人。”
云彼丘踉跄着扶住廊柱,晨光在他发间镀上一层银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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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匹马稳稳拉着莲花楼,在蜿蜒的小道上徐徐前行,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
笛飞声一身利落长衫,身姿挺拔,独自坐在莲花楼的屋顶。
日光洒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微风吹动衣袂,猎猎作响。
池塘边,沈卿挽起衣袖和裤脚,站在及膝深的池塘里。
她手中拿着特制的染料,正全神贯注地为那一朵朵出云重莲染色。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李莲花一袭素衣,手持抹布,正细致地擦拭着莲花楼里的每一处角落。
他动作娴熟,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似乎在他眼中,这并不是枯燥的家务,而是一种别样的享受。
而方多病则在一旁,双手紧紧握着扫帚,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睛此刻更是瞪得老大,他一边扫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满脸的不情愿。
突然,方多病像是积攒了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他猛地把扫帚往地上一丢,气鼓鼓地指向屋顶,扯着嗓子喊道:“为什么阿飞不用干活!”
沈卿闻声,头也不抬的回道:“阿飞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方多病闻言一愣,随即瞬间得意起来,他瞥了眼屋顶,故意提高音量,“也是,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笛飞声正安静地坐在屋顶,双腿随意垂着,听着下方几人的交谈,他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