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云开雾散,漫山遍野的红叶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玉楼春寝宅外,方多病神情肃穆,静静伫立在繁茂的木槿树下。
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块蒙着白布的尸体静静摆放着。
宾客和姑娘们齐聚,目光好奇的打量着那被白布遮盖的尸身。
“方少侠这般郑重其事,莫不是有了新发现?”慕容腰率先开口,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与阿飞找到了玉楼春余下的尸体。”方多病说着,伸出手,掀开了那层白布。
在白布被揭开的瞬间,站在沈卿身侧的笛飞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扬起手臂,宽大的衣袖瞬间遮住了少女的视线。
“我已经习惯了。”沈卿指尖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说道。
可笛飞声仿若未闻,手臂依旧稳稳地挡在她眼前。
方多病朝这边匆匆瞥了一眼,确认沈卿被妥善‘保护’后,方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尸体上。
“诸位请看,玉楼春剩余的尸体,并非尸块,而是连成一片的半个躯体,仅左边被生生挖去了一半。”
“这也就说明,玉楼春并非死于鬼王刀之手。”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开尸体的颈部,只见上面紫黑色的红肿十分扎眼,一对针刺般的伤口清晰可见。
众人见状,纷纷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
“蛇?”陆剑池眯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这是烙铁头的牙印。”方多病点了点头,又重新将白布盖好。
直到这时,笛飞声才缓缓放下手。
众人的眼神在两人交叠的身影间游移片刻,带着些许揣测。
施文绝率先回过神,“可他身上的切口一刀而成,极为纯熟……”
“一刀成而成的刀技,若有趁手的工具,却也不难。”方多病说着,指挥侍卫将一个空铁架搬过来。
慕容腰目中一动。
方多病拔出侍卫腰间佩刀一刀斩在铁架边沿,钢刀无声无息被切成三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施文绝惊愕道:“玄铁,这书架竟是玄铁打造的……”
施文绝又仔细看了看,“边沿被人磨成了利刃。”刹那间,他眼中一亮,“凶手用这个分尸?”
方多病点头,“在这玄铁书架上寻个井字格,再将边沿磨成利刃,压在玉楼春身上,就是井字切。”
他捡起断了的钢刀,叹息道:“玉楼春这瞰云峰除了他自己,每日只许侍女上来打扫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要收拾整个寝宅,还要磨利玄铁书架不被察觉……”
方多病说到此处,忍不住停顿片刻,方才继续说道:“玄铁之坚天下少有,想磨成利刃,即便每日一个时辰,半年也只能磨出半个井字,所以,玉楼春余下的尸身上,‘井字切’只有一半。”
众人默然。
姑娘们则难过地低下了头。
“而纵蛇杀玉楼春,必得有会控蛇之术的帮手。”方多病继续说道。
“车狐乃西域小国,唯有打猎为生,蛇牙咬出的伤口最不伤毛皮,所以车狐族人自小就会训蛇……”方多病说着,看向赤龙与慕容腰二人,“二位,是车狐人吧?”
两人听到这话,眼中齐齐闪过惊愕之色。
赤龙率先反应过来,强装镇定道:“方少侠此话何意?”
沈卿正要顺势道出赤龙的身份,却见方多病率先将目光投向慕容腰。
方多病悠悠说道:“月羟万里黄沙,国人畏水,可公子入女宅的竹舟上,却潇洒自如丝毫不惧?”
“初入女宅不喜沐浴本是合理,但也有另一个可能是你在掩饰发色。我们对你有所怀疑后,便去你房内寻了你的一根头发……”
方多病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根发丝,展示给众人,“发梢乌黑,发根却是赤黄,你的头发是染的。”
慕容腰沉默片刻,终于承认道:“不错,我确实是车狐族人,但控蛇杀玉楼春的是我,与赤龙无关。”
方多病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早料到会有这般回答,“诸位可还记得宴席上那碗鱼汤?”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这是宴席那日姑娘们所用的唇红,听说是碧凰姑娘亲自调的桃花粉。”
“这桃花粉中掺了阿芙蓉粉,再加上鱼汤中的白芷与当归,便是‘麻沸散’的一部分。”
“所以,众人才一夜酣睡至天明,那么,为何慕容公子却能清醒的控蛇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