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帐内烛火如豆，将绣着辰荣玄鸟纹的帐幔映得明明灭灭。
锦觅指尖摩挲着案角磨损的兽纹，抬眼时正撞见洪江握着酒杯的指节，那双握惯了铁血的手，此刻却因她的要求而微微紧绷。
只因她说，“我想向洪将军借相柳军师。”
锦觅唇角噙着半分笑，目光掠过洪江落在相柳身上，后者银发垂肩，坐姿如枪杆般笔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我收到消息，涂山璟已入清水镇，”锦觅适时开口，指尖划过案上摊开的舆图，在代表清水镇的朱砂点上顿住。
“涂山璟颠沛十载，满身傲骨早该折在泥泞里了，此时的他，最容易向对他施以援手的人敞开心扉。”她的声音低沉而笃定。
早在锦觅决心统一大荒之时，她便盯上了涂山璟这块‘肥肉’。
涂山氏作为九尾神狐后裔，世代经商，生意早已遍布大荒，财力之雄厚堪比王族，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连两大帝王都要礼让三分。
而涂山二公子涂山璟更是聪颖多智、擅于经营，若能将其收为己用，她的统一大业必将事半功倍。
可惜，这涂山璟被人捧得太高，一身傲骨着实难驯，若想收服他，必得先将其傲骨一寸寸折断。
而利用涂山璟那心怀嫉妒的兄长涂山篌，无疑是最有效的手段。
“只是，三年炼狱般的折磨，十年蝼蚁般的苟活，变得冷漠、多疑、憎恨是最容易的事，”锦觅看向相柳，“所以，我想你以防风邶的身份，留在姐姐身边保护她。”
毕竟，涂山璟若是有心报复，那些始终‘高高在上’的旧人，会更容易遭到他的记恨。
如此一来，她的姐姐也能多一分安全保障。
“况且，防风公子不想与我……提前培养感情么？”锦觅似笑非笑道。
相柳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他忽然抬眼，正撞上锦觅的目光，那双墨色瞳孔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算计。
短暂的对视后，他冷冷开口，“我会与你一起回清水镇”
“相柳大人真不愧是辰荣军师，行事颇有军旅之风。”锦觅嗤笑一声，话语中满是嘲讽。
相柳周身气息骤然变冷，他虽然不解锦觅话中深意，却也听出了那份轻蔑。
洪江打圆场道：“不知皓翎王姬此话何意？”
“我只是觉得，相柳军师行事，还是应迂回些。”锦觅淡淡道：“军师这般径直上门，任是谁都会觉得其中另有图谋吧？”
“你要如何？”相柳冷声问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常言道九命相柳，既如此，军师何不以一命做戏，”她望向帐外渐起的雾，唇角的笑蓦然多了一丝温情，“毕竟，我的姐姐最是温柔心软。”
相柳抬眼，目光如刀般射向锦觅。
“我愿以半身鲜血为酬。”锦觅低笑着，突然抽出银刀，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腕，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在青玉盏中渐渐积成小潭。
她垂眸望着自己的血，唇角勾起一抹冷艳的弧度，“我在玉山住了七十年，日食蟠桃，渴饮玉髓，全身灵气汇聚。”
“我的血，具备了强大的灵力与治愈效果。”说罢，她轻轻挥手，青玉盏便稳稳落在相柳身前，“军师不妨一试？”
帐内一片死寂，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相柳凝视着酒盏中翻涌的血光，忽然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几滴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在苍白的面容上划出触目惊心的红痕。
他搁下玉盏，指腹缓缓摩挲着盏沿残留的血渍，忽然低笑一声，“九命相柳，何惜一命做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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