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屋内摇曳,将锦觅投在墙壁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幕景象忽然勾起她尘封的记忆,恍惚间,初次踏入这座木屋时的场景竟与眼前重叠。
葱白的指尖碾过案上褪色的辰荣军旗纹,斑驳的赤色图腾在指腹下,如同凹凸结痂的旧伤,正如这个王朝溃烂的残垣,在西炎铁蹄下苟延残喘。
“辰荣皇室已经向西炎投降,你们这般坚持下去只会死路一条。”屋外夜风卷着松涛撞入帘栊,将她的话尾碾得锋利。
“你们困守这穷山恶水,究竟是想让辰荣军的尸骨喂饱山林的豺狼,还是想在青史上留一笔愚忠的笑谈?”她冷笑一声,眼尾挑起的弧度带着摄人的气势。
“你……”副将怒喝一声,佩剑出鞘半寸,却在触及锦觅森冷如霜的目光时,生生僵在原地。
“归顺于我吧。”帐内烛芯“噼啪”炸开火星,映得她眼底的冷锐多了几分名为野心的灼热。“我是赤宸的女儿。”
她并不知自己是否真是赤宸血脉,可类似的传言如潮水般不断涌现,太多人言之凿凿。
而赤宸昔日的仇敌们,也不会仅仅将这些流言当作无稽之谈一笑置之,这股无形的舆论浪潮,早已化作悬顶之剑。
她既然承受了赤宸女儿应当承受的恶意与伤害,那么,她自然该得到赤宸的女儿应当得到的财富与权利。
比如,辰荣军。
“你们归附西炎是屈膝投降,而归附我……”锦觅眼尾微挑,唇角扯出冷艳的弧,眼底却烧着灼人的火,“则是效忠旧主,名正言顺,天下人只会说辰荣军忠义可昭,而不会视作降军。”
“皓翎玖瑶?”洪江按在剑柄上的指节暴起青筋,指缝间几乎要渗出血来,他沉声道:“你身上流着西炎王的血。”
锦觅忽然展颜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若是西炎不存在了呢?”
她望向屋外苍茫夜色,轻声道:“姐姐说过,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大荒动荡太久了……”她的声音里流淌着某种令人战栗的笃定,“倘若,这大荒注定要被统一,那为何不能被我统一?”
“就凭你?”洪江的副将忍不住嗤笑。
“就凭我!”锦觅缓缓倾身,眼底淬着冷锐的光,“我乃是赤宸亲女,皓翎王养女,西炎王外孙女,论血脉,论与西炎、皓翎、辰荣的三重渊源,这大荒还有谁能与我相提并论?”
“我才是最适合统一大荒的人。”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字字掷地有声,“况且,只有选择我,你们才能有尊严的活下去。”
“我辰荣军从不畏惧死亡……”洪江硬声说道。
“我知道你们不怕死。”锦觅忽然放软声调,目光扫过屋中褪色的战甲,“但那些跟着你一路退到此处的弟兄,他们家中是否还有待哺的幼子?鬓角染霜的老母?”
“你是想让他们死在无名的山坳里,还是想让他们的名字刻在大荒统一的丰碑上?”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敲击在洪江的心上,让他的内心泛起阵阵涟漪。
洪江的呼吸声明显加重。
见洪江神色松动,锦觅轻声诱哄道:“待我登上王位,我会与辰荣联姻。无论子嗣男女,皆为皇室正统。”
“若天资卓越,更可继承大统,如此……”她指尖划过舆图上破碎的国境线,“又怎么不算辰荣复国呢?”
屋外传来战马的嘶鸣,惊起的松针扑簌簌落在毡帐上,仿佛也在为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谈判而紧张。
洪江盯着她眼底跳动的烛火,沉声开口,“若我答应归附,你拿什么证明自己能坐稳那个位置?”
“就凭,”锦觅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我已经说服了皓翎王。”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推向洪江,烛火在她眼底跳动,映得唇角的笑意既冷又烈,“现在,将军可愿为赤宸的血脉举起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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