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神山上云雾飘渺。
蓐收身穿朝服,带着侍从,严阵以待地等候在明瑟殿外。
雾中传来衣袂扫过草叶的窸窣声,沈卿提着一个梨木锦盒款步走来,素白裙裾扫过沾着晨露的石阶,每一步都惊起几点珠光。
蓐收远远望见她,忙撩起衣摆趋步相迎,“蓐收多谢姑娘提醒。”他拱手作揖,眼底满是感激。
“在下听说,皓翎王吩咐大人重做了庆典礼服。”沈卿驻足,望着他的目光中浮现一抹怜悯。
“正是!”蓐收心有余悸地抚过胸口,“多亏姑娘提醒,我初时便做了两套礼服……”
忽然,蓐收好似意识到什么,面上泛起赧色,他解释道:“姑娘莫怪!我并非轻视姑娘,方才不听劝告。”
“实在是皓翎气候温润,平日衣饰素淡飘逸,唯有庆典才着艳色,故而……”他声音渐弱,似是怕被责备,“我方才将庆典礼服做成红色。”
“无妨,“沈卿摇头,“此外,蓐收大人误会了。在下劝告大人准备两套礼服,并非是早已猜到大人心有顾虑,而是……”
沈卿目光掠过蓐收,落在他身后紧闭的殿门,与此同时,殿内传来侍女的惊呼声。
蓐收担心地往里看。
殿门“吱呀”推开半扇,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脸色白得如同案头新雪。
蓐收心中一紧,“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侍女扑通跪下,声音颤抖如风中残烛,“启禀大人,新制的礼服、礼服被……”
话未说完,蓐收已甩开衣袖冲进殿内。
沈卿不紧不慢地跟着踏入殿内,只见鎏金屏风后跪满侍女,黑压压一片如秋末寒鸦。
小夭正立在檀木衣架前,新做的礼服裙摆被撕裂,白色的布料上有几团明显的污渍。
“可惜了,”小夭指尖划过破损的布料,声音带着叹息,“我还挺喜欢这套新礼服。”
蓐收看清状况后血气上涌,他气急败坏道:“谁干的?被我查出来,非诛了他九族不可!”
“那你可得把父王也算上。”小夭幽幽抬眸,目光似笑非笑。
蓐收瞬间反应过来,忍不住脱口骂,“阿念这个小混账,她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我倒是带了一件礼服,”沈卿适时上前,指尖轻扣梨木锦盒的鎏金搭扣。
“咔嗒”一声,晨雾从雕花窗棂漫入,照亮盒中流光溢彩的衣料。
盒中月蓝色羽纱如银河倾泻,银丝绣就的鸾鸟盘踞其上,鸾目处镶嵌的红宝石流转着幽光,与小夭额间桃花胎记相映成辉。
自听见小夭提起皓翎王命蓐收重做礼服时,沈卿便料到会有这般周折。
虽然小夭可以穿最初的那套红色礼服,可她既已知晓,红色礼服会让人联想到赤宸,她又怎会置之不理,任由小夭陷入险境。
屋子内的侍女听见还有一套礼服,都惊喜地呆住。
“太好了,”蓐收重重呼出一口气,面上劫后余生的庆幸几乎要漫出来,忙不迭吩咐道:“快服侍殿下更衣。”说罢,转身退出门去。
众侍女尽皆清醒过来,擦干眼泪,如穿花蝴蝶般围上来,羽纱在她们手中展开,裙摆云纹抖动间,竟似细碎银鳞落在青砖上。
沈卿退至廊柱旁,看着镜中银鸾渐渐攀至她肩头,看着缀满东海水晶的鎏金冠,将少女平日柔和的眉眼衬得凌厉。
“不错,看起来威严满满,”她替小夭理了理垂落的流苏。
小夭侧目望向镜中,银鸾在肩上昂首,云纹在裙角翻涌,宛若银鸾将要踏云而行。
“你的即位大典,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沈卿说着,忍不住掩唇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尾沁出细泪。“这几日忙着礼服,已好几日没歇息了。”
“没关系,”小夭动作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细泪,眼尾梨涡浅现,“姐姐的身体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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