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翼宸眉峰微蹙，正要开口，掌心云光剑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剑身隐有银蓝幽光浮动——那是神兵遇妖时特有的预警。
他几乎是本能地旋身，铁钳般的手指攥住沈卿的手腕往身后一带。
长剑出鞘的锐响如裂帛划破晨寂，寒芒似一弯新月破空而出，剑尖精准刺向桃花眼青年的咽喉。
青年笑意不减，修长手指如拈花般抬起，在剑锋及喉的刹那稳稳夹住了刃身，剑气激荡得他额前墨发翻飞。
卓翼宸的灰蓝色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因吃惊而微微发力，在青年指腹压出一道白痕——按常理，云光剑会灼烧妖物，可此刻，长剑却只在青年指腹下泛起几丝微弱青烟，像冬日里将熄的残烛。
莫非……是大妖！
卓翼宸面色一沉，腕间暗运内劲欲将剑势递出，却见沈卿从他臂弯探出身形。
素白宣纸在穿堂而过的风里猎猎作响，纸页边缘掀起的波浪拂过他手背：「他们不是妖，而是……精怪。」
“云光剑不会说谎！”卓翼宸沉声反驳，剑尖仍稳稳锁定青年喉结，云光剑的嗡鸣愈发急促，“剑鸣示警，分明是感知到妖气！”
沈卿抽出一张宣纸，［小卓大人可曾听说，前两日崇武营的诛妖箭失效一事？］
山茶少女怯生生地往前蹭了蹭，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小臂上那道淡粉色的疤痕——正是诛妖箭特有的灼伤痕迹，此刻却已结痂愈合，边缘还透着新生肌肤的粉嫩。
卓翼宸眼中惊疑交叠，握剑的手腕悄然松劲，云光剑的嗡鸣渐次低哑。
沈卿指尖翻飞，迅速换过一张宣纸，墨迹带着未干的湿润，「妖身负戾气，性情乖张，常以杀斗为乐，所过之处灾祸横生；而精怪则生于山川灵秀，心若琉璃通透，性情温良且常存善念。」
她手腕轻抬，宣纸在两人之间如白鸟振翅，墨字被天光映得半透明，［大人，缉妖司多是凡人血肉之躯，若有他们相助，既能护佑同袍，又能制衡邪祟，岂不是两全？］
卓翼宸灰蓝色的眼瞳里，杀气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后的清明。
“精怪？万一他们伤了人……”他的声音沉如古钟，剑尖却微微偏了半寸。
沈卿立刻抽出新的宣纸，［火能取暖亦能焚城，难道就因其可能伤人便要永绝火种？］
新的宣纸覆上来，墨字力透纸背，［况且您有云光剑，此剑能映戾气，若他们心怀不轨，剑身自会示警。］
最后一张宣纸落下时，墨香混着竹气扑面而来：［小卓大人，无过而惩，是为暴虐。］
卓翼宸望着眼前这群精怪——桃花眼青年指尖还夹着他的剑，山茶少女正紧张地绞着裙角，铃兰少女发间的白花轻轻颤动……
最终他看向沈卿手中层叠的宣纸，“我倒好奇，你还备了多少说辞。”
沈卿垂眸一笑，指腹摩挲着宣纸边缘。
“我不相信你们，”卓翼宸抬眸看向青年，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寒意，“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庭院里霎时爆发出细碎的欢呼。
桃花眼青年忙松开手指，甚至用自己月白里衬小心翼翼擦拭剑刃上的指痕。
卓翼宸嫌弃地抽回云光剑，剑身在晨光中划出银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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