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小居的桃花开了第三茬,粉白花瓣沾着晨露,在竹篱外堆成柔腻的雪。
梨花木桌上摆着端砚,新研的徽墨散着松烟香,狼毫在指尖转了个圈,才缓缓落下,在宣纸上洇出清隽的字迹:[你确定,要瞒着文潇?]
木桌对面,赵远舟正用指尖拨弄着茶盏,青瓷盏沿的纹路在阳光下明明灭灭,映得他指尖泛着温润的玉色。
[文潇她,一直在等你。]沈卿补笔,她常看见文潇趴在窗户上,望着大荒的方向出神。
赵远舟垂下眼眸,长睫在眼睑投下青影,他默不作声,只将茶盏转了又转,釉面映出他紧蹙的眉峰。
[我觉得,文潇能理解你的身不由己。]沈卿皱了皱眉,将宣纸推到他眼前。
沈卿抬眸看他,见他直接微微泛白,却依旧沉默,便又添上一句,[而且,我觉得她会更气恼你的食言,毕竟,你曾答应过她,会去找她。]
赵远舟喉结滚动,却终究没说一个字,只是将茶盏重重按在桌上,青瓷与木桌相撞发出清响。
沈卿无声叹息,笔尖在纸上悬了许久,方才落下,[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
墨字将干未干时,她忽然顿住笔,在末尾添上飞扬的小字:[但你若是有朝一日愿意离开,须得装成我不曾来过。我可不想陪你挨文潇的骂。]
赵远舟看着纸上狡黠的笔锋,无奈抽了抽嘴角,“真冷漠啊!”
沈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再次提笔,墨字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会吃苦头的。]
她抬眸时,眼尾弯成新月,那笑意里的不寻常让赵远舟心头一凛,却一时琢磨不透。
直到刀刃贴上脖颈时,赵远舟才猛然惊觉——那分明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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缉妖司地牢门口,火光将石墙映得明明灭灭。
赵远舟看着脖颈上的短刀,无奈一笑,“卓大人的云光剑都杀不死我,你这小小短刀……啊呀,你!”
他话音未落,冰凉的刀锋便已划过颈侧肌肤,一道血线顺着肌理流下,在火光中泛着刺目的红。
“你不会死,但总会疼吧?”文潇笑眯眯地收回刀。
“不讲武德是吧?行,那我也……等等……”原本气定神闲的赵远舟突然踉跄了一下,然后跌坐地面。
他抬手指着文潇,虚弱无力,“你在刀上涂了什么?”
火光映得文潇水杏眼亮如寒星,她晃了晃手中的短刀,加重语气道:“妖用迷药,涣灵散,特地为你这种皮糙肉厚的大妖调制的。”
赵远舟转眼就昏了过去,倒在地上。
文潇收起短刀,嘱咐一旁的卓翼宸,“关回地牢去。”
卓翼宸犹豫开口,“地牢……关……关不住他,刚就被他跑了……”
“是吗?”文潇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赵远舟,拔高音量,“那就拿刀一直划他。”
“别别别,别划拉我,”躺在地上的赵远舟猛地坐起来:“我保证不跑,好吗?我自己回去……我保证不跑……”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余光瞥见角落的沈卿,她正以宣纸半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笑眼。
女子眼尾弯弯的模样,像极了在桃源小居时的狡黠,仿佛在说:你看,我早知道会这样。
四目相对时,沈卿眼中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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