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叶澜辰微叹：“近日来，妖魔二族蠢蠢欲动，不彻底打消了它们的嚣焰，长此以往，我恐怕也难以守护人族”

离均：“你已经保护了他们那么多年，难道他们都那么弱，连基本的自保都不会吗？这样下去，他们只会更依赖你，人一旦有了贪心，就止不住了”

叶澜辰回头看他，忽然侧过身伸出了双手，离均愣了愣，伸手抱住了前者，叶澜辰的头搁在离均的肩上，在他耳边唤了声：“均儿”

离均应道：“嗯，我在”

叶澜辰的语气里带着无奈，又有着坚定：“守护人族，是我的责任”

离均抱紧了他，听了这句话，有点想说什么，但话都嘴边又说不出来，片刻，他才温声道：“我不管他们的死活，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但是，师父，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叶澜辰搂着他的脖颈，微微分开，与离均的双眸对视着，眨了眨眼，道：“嗯，什么事？”

离均看着近在咫尺的叶澜辰，喉结不自觉滚了滚，眼神瞟到了别处，道：“无论发生什么，不要一个人去扛，有我在， 你想守护他们，而我只想守护你”

叶澜辰笑着，带了点撒娇意味地道：“好”

离均看着叶澜辰的笑容，心里仿佛被什么勾了一样，右手轻轻按住了叶澜辰的后脑，低下头。

那年，妖魔大军再一次大规模地进攻人族，叶澜辰及其与他一派的除祟师协力对抗，才堪堪让妖魔暂时撤退。但这一战，叶澜辰也受了伤，妖魔鬼怪是杀不完的，它们的繁衍能力与生存能力都极强，纵使叶澜辰修为深厚，灵力高强，但一人终究是抵不过上万妖魔的一次次进攻。无奈之下，叶澜辰只能寻找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他以自己的修为与些许魂魄为基，炼制出了当今世上最强的灵器“引月令”，若说此物是灵器倒也是贬低了，说是神器也不为过，它是拥有能够封印、增强亦或是驱使邪祟的强大能力。

引月令的出世，人族为之震惊，如此强大的东西，它的制造者是有多强大，当然，引月令的诞生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更加蠢蠢欲动，妄想得到这样一个强大的“神器”。

木屋的门被狠狠地推开了，离均带着一身戾气走进里屋，叶澜辰此时正侧躺在床上，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白，双眸紧闭着，仿佛在忍受着什么，枕头边放着令牌模样的东西，那便是引月令了。看到这样的叶澜辰，离均周身的戾气顿时消散，只剩下心疼与自责，他进来时，叶澜辰已经睁开了眼睛，修为大量地减少以及魂魄受损，令他那蓝色的瞳孔都淡了些，没了以往的神色，却在看见离均时又浮现起了片片的光辉。

离均心疼得一塌糊涂，上前将叶澜辰拥入怀中，道：“他们根本不配你这样拼了命啊......”

叶澜辰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引月令的出现是对还是错。

离均静了半晌，声音忽然带了点颤栗，他颤声道：“师父.....这一次，你又没有和我说”独自一人将引月令炼造出来，独自一人承受着魂魄抽离的痛苦，独自一人将百年之久的修为付诸，他一个字都没有和别人说，连离均都没有，他们都是彼此最熟悉最爱的人。

叶澜辰像是心虚，头埋在他怀里，闷声道：“......均儿，对不起”

离均闭了闭眼，心更加疼，道：“都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不必说对不起，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道”

是世俗错了。

叶澜辰安静了片刻，道：“我的爹娘都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仙人，所以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认为我爹娘有义务保护他们，我小的时候，从来想不明白爹娘为何会不顾一切地守护这些人，我爹娘走后，这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也终于知道答案了，不管值不值，我都不得不做，必须去做”

叶澜辰从未和别人说过他的过去，不是不愿说，是他即使说了也没有用，那是一个沉重的故事，和别人说，那不是个负担吗？

离均听后，抱紧了他，低头说道：“师父.....”

叶澜辰应道：“嗯？”

离均声音放得极轻：“没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带了哀求。

他很怕。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害怕这个人下一次就直接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叶澜辰愣了愣，这样的语气让他的心也揪紧了，他攥着离均的衣服，不知该不该答应，因为他不确定，还会不会有下一次，有的时候扛习惯了，就会不知不觉地继续做下去。

离均感觉到叶澜辰的小动作，语气一下子带了点凶狠，但他也不忍真的凶叶澜辰，只无奈道：“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定然不会让那些人好过一日”

叶澜辰小声道：“你不会的......”

离均微不可查地叹了声，轻轻蹭了蹭叶澜辰的头发。

引月令一炼造出，世人皆知，叶澜辰不用想都知道身边出了叛徒，而这个叛徒，叶澜辰也猜了八九分，只是想确认已经没有时间了。妖魔大军再次入侵人族，这一次像是最终讨伐，比以往还要来势汹汹，叶澜辰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所以更不可能让身边的人跟着他一起踩进陷进，他用阵法困住了离均，独自一人去面对妖魔大军，以及未知的危险。

魔族与人族的交界处，是一个没有生气的地方，满是荒芜，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邪气，叶澜辰用长月剑撑着身子，半边头发落在土地上，落了灰，脸色更加苍白，仿佛就快了没了生机，他跪坐在那里，试想修为减少魂魄不齐，又需要使用大量灵力驱使引月令，想来叶澜辰此刻更是不堪一击，风吹即倒。叶澜辰没有杀任何一个妖魔鬼怪，只将它们赶回了原本的地方，妖魔鬼怪见识到引月令的威力，定然不敢再侵犯，也不会再踏入人族一步。

只是.....叶澜辰苦笑，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阵法，头顶上同样纹路的阵法叶映射了出来，他的身后不远处，是一拨人群——都是所谓的除祟师。叶澜辰撑着长月剑，缓缓站了起来，微微侧身。

该来的躲不掉。

叶澜辰看见人群为首的人，带了点嘲讽，道：“诸辞，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带领着人群的人，正是诸辞，叶澜辰的大弟子，三个徒弟中最擅长阵法的人，叶澜辰此刻脚底下的灭魂阵不用说都知道出自谁手了。

诸辞面对着叶澜辰，也许是过往还是他的师父，心里还是有些恐慌，他身边的一个人说道：“叶澜辰，你居然放走了那些妖魔鬼怪！若你现在交出引月令，我们便可放你一条生路”

叶澜辰冷笑，道：“生路？你们若是想要引月令，也不必扯那么烂的理由”

诸辞强装镇定，道：“你现在已经修为尽失，不是我们的对手”

叶澜辰：“你倒是了解得透彻。呵，想要引月令？可以”说完，他的手里化出了引月令。

诸辞看着那引月令，眼神有点贪婪，随即又认为叶澜辰定然不会那么轻易交出引月令。

“自己，进来拿啊”叶澜辰的语气轻飘飘的，微不可察的带了点阴冷。

诸辞忽然有些庆幸，灭魂阵是不会对施阵者起作用的——这是叶澜辰所创的灭魂阵的益处。

叶澜辰盯着诸辞，仿佛知道后者在想什么，嗤笑：“是不是觉得这灭魂阵不会对你起作用？”

诸辞愣了愣，不明所以，难道不是吗？

叶澜辰：“你忘了吗？这灭魂阵，可是我教你的”

诸辞脸顿时青了，用灭魂阵威胁创阵者，简直无稽之谈。

叶澜辰握着长月剑，银光闪过，他割破了手心，一道血痕悄然出现，血落在了法阵之上，刹那间，本来鲜红的法阵更加变得猩红，天空开始变得昏暗，法阵高速转动，众人诧异，带他们反应过来时，叶澜辰已经漂浮在空中了。

诸辞皱眉，神情不是很友善，叶澜辰加剧了灭魂阵的作用，这样的结果可不只是死那么简单，灭魂阵对人的作用没有对邪祟那样必死，更何况是叶澜辰，而现在的灭魂阵是有让人灰飞烟灭的作用，这么一来，引月令也.......

众人才意识到，叶澜辰根本没想活。

叶澜辰自身也知道，引月令的诞生定然引起大乱，自己存在一日，那便是威胁，还不如让世人认为引月令随着自己灰飞烟灭，这样这些贪心不足的世人才得以善罢甘休。

“师父......！”晏笙赶来的时候看见叶澜辰脚下的阵法，内心大乱，他看见人群前头的诸辞，怒火中烧，他猛地过去一拳打在诸辞脸上，丝毫不留情，失望地道：“诸辞，师父对你有多好，你都忘了吗？！”

诸辞被这一拳打得愣了半晌，晏笙带着悲恸及其失望地看向面前这一行人，冷嘲道：“你们可真是能颠倒黑白！师父保护了你们那么多年，因为你们受过多少次伤，被邪气困扰日日夜夜睡不好觉，为了你们的安危冒着风险制造引月令，只是不想你们被妖魔鬼怪伤害，你们呢？就是这样报答他的！既然那么觊觎仙人，怎么自己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