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给我把她碎尸万段！”
目睹杨冽还未等到天庭动手，便已经自己就死，玉帝和王母的态度大相径庭。
玉帝显然是恨不得将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而王母一直紧张地注意着她的生死，发现她真的死了，自己倒仿佛心如死灰一般，颓然跌坐在御座上。
依旧列在云端的天兵天将，都有些倦怠了。
不过是这么个小妖，竟然弄出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孙悟空之流的人物，原来不过如此。
这些年，天庭总是出闹剧。
粗砺的山巅石崖上，杨戬静静抱着女儿的尸身，久久未曾说话。
王母蹙眉扶额，鎏金甲套敲着御座边缘。
在杨冽发现真相时，她就已经失去了手握成败的资格，随后的筹码，是她赌杨冽伤得没那么重，尚有余地可治疗，且她一心求生，并不愿意赴死。
可她赌输了。
她心里有些懊恼。倘若这番杨婵没有发现，也许不会生出这么多事。
验尸天兵前来报讯，说那小妖一头撞得血肉模糊，看不清面目，此外，五脏六腑都已经碎裂了。
王母神色复杂地点点头。
这么个丫头，五脏六腑都碎了，还能支撑这么久。看来当真是天意，她不想死，自己也想要她活，可是偏偏，命数不让。
这一局棋，她算是输了。可是没关系，天条有了，命定能开启新天条的人，还未现世。
她还有漫长的时光可以博弈。她不在乎。
“给朕把那个小妖的魂魄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玉帝收兵移驾，不忘嘱托。
“算了吧陛下……”杨冽已死，缄口咒解，王母开口道。
“什么算了，”玉帝颇为不满，“还有，碎尸万段！”
“算了吧……陛下。”王母依旧神态自若。
“这……”来报的天兵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答，“没有找到那个小妖的魂魄。”
“没找到？”玉帝且讶且怒，差点摔碎了手中珍爱的琉璃盏，“那就给朕接着找！”
“是！”天兵领旨恭然道。
“对了，杨戬呢？”
“还在华山巅，看着那小妖的尸首，一直没说话。”
“像什么话！”玉帝大怒，一掌拍在御案上，声如雷霆万钧。
王母挑了挑凤翼似的眼角，悠悠然看了眼玉帝，意味深长：“也许，他是想起当年杀进天庭的自己了。陛下就随他去吧。”
闻言，玉帝立即噤了声。
当年那个绝厉地放言称“谁敢杀我母亲，我就灭他满门”的少年，那双血红的眼睛，依旧伴随着九大金乌堕海的轰隆声，在他心里留着余悸。
天庭恢复了从前的秩序井然。
时日迁延，因着王母的三缄其口和玉帝的心有余悸，这件挟持王母的“大案”竟就这么悄然落幕，再无余响。
“主人，多思无益……您……您就别再想了。”
真君神殿内，哮天犬见杨戬依旧望着那串风铃出神，心酸之余，不免劝慰。
杨戬说不出话，也叹不出声。
昔日为人子时，失去父母的至痛，他尝过。而今为人父，他没想过，失去孩子的至痛，他又尝了一次。
千余年了，不曾料到，又能听见风铃弦断的声音。
这一回，他痛得都有些麻木了。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杨冽究竟遇见了什么怎么会落得那样地步。她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寻遍了整个华山，都没有找到女儿的魂魄。一丝半缕气息也没有。只余死气沉沉的尸身，被他葬在花果山了，不曾立碑。
他想过让女儿长眠于自己父母和大哥的身边，有个依傍，转而又嘲讽自己的自欺欺人。魂魄都没了，还谈什么依傍。更何况，她大概，还是更留恋花果山的时光。
他已经许多日不曾理过公务了。茫然坐在案前，他有时候会生出一种疑惑，这是哪儿，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女儿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哮天犬，你能找到那尾妖蛟吗？”
“我试试。”
追踪术罢，哮天犬了然于心。
“主人，在洞庭湖。要去看看吗？”
他想了想，还是说：“不必了。”
“可是……”哮天犬眨眨眼睛，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个妖蛟的旁边，还有别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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