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码头在暗夜里像一头湿漉漉的困兽。邢克垒的皮鞋陷进泥泞中，红梅挽着他的手臂突然收紧，镶钻的百达翡丽表扣硌得他腕骨生疼。探照灯扫过集装箱群时，他看清铁皮上凝结的褐色血垢——那是上个月缉毒队新人小周殉职时留下的，年轻人被钢索吊在龙门架上，血滴了整整一夜。
红梅我弟弟殉职那晚，也下着这样的雨。
红梅的声音裹在雨帘里，高跟鞋踩碎水洼中支离破碎的月光。她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突然收紧，毒牙刺破指腹，血珠顺着铂金蛇身蜿蜒。
红梅他中弹时正在给未婚妻挑婚纱，子弹从婚纱店的落地窗穿进来......
惊雷劈落刹那，邢克垒听到子弹滑入膛线的轻响。红梅突然发力将他推向货柜夹角，9毫米子弹擦着脸颊掠过，在锈蚀的铁皮上擦出蓝紫色火花。二十米外，毒枭的黄金义齿在闪电中反光，镶着红宝石的假眼在雨幕中渗出诡谲的血色。
甲贱人！敢阴老子！
毒枭的咆哮震落集装箱顶棚的积水，十几个马仔从暗处涌出。邢克垒翻滚着躲进阴影，西装内袋的微型摄像机仍在工作，镜头记录下红梅踩着十公分细高跟的杀戮之舞——她旋身时酒红色裙摆绽开血莲，勃朗宁M1911在她掌心吞吐火舌。
红梅阿杰的命！
第一枪击碎毒枭的膝盖骨，那人跪倒在血泊里时像截腐朽的树桩。
红梅缉毒三队二十七条人命！
第二枪洞穿他持枪的右手，镶着翡翠的拇指飞出去，在积水里咕噜噜打转。当第三枪对准眉心时，红梅突然收手，染着丹蔻的指尖摩挲扳机。
红梅知道为什么留你狗命吗？我要你看着——
爆炸声从码头东侧传来，冲天火光中，李念带着特警队破开雨幕。邢克垒抄起生锈的铁棍别住毒枭脖颈，混着雨水的血从对方花白鬓角涌出，将银色发丝染成猩红。
甲条子怎么......知道的......
垂死的喘息喷在脸上，带着腐败的槟榔味。
剧痛从肋下炸开的瞬间，邢克垒看到红梅举着的瓦尔特PPK枪口青烟未散。她跪坐在血泊里，左腹的枪伤正汩汩冒血，哑光口红在暴雨冲刷下褪成惨白。
红梅你的心跳......
染血的手指按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红梅每次说谎都会快三拍......
警笛声穿透雨帘时，红梅突然攥住他的手。染血的U盘塞进掌心，还带着体温。
红梅密码是......0427......阿杰的警号......
她咳出的血沫溅在白色衬衫上，指尖在虚空画出十字。
红梅那年清明......他坟头的向日葵......开得真好......
邢克垒抱着逐渐冰冷的身体抬头，集装箱顶棚的破洞漏下一缕晨曦。米佧缝在他内袋的向日葵胸针正在发烫，花瓣上的弹痕恰巧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当李念的嘶吼混着雨声传来时，他摸到红梅后腰的微型引爆器——倒计时永远停在了00:00:01。
暴雨渐歇，晨光刺破云层。邢克垒在满地弹壳中拾起半张烧焦的照片：警校毕业典礼上，年轻的红梅踮脚给弟弟整理绶带，他胸前的警号0427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照片背面有行褪色的小字："姐姐要做你的影子，在黑暗里守护光明。"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怪不得不小心的露怯没被疑心重重的她发现。
负重前行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那一群默默无闻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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