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暗房红色灯罩的缝隙,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林宴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左手仍与周叙白的十指相扣,两人蜷缩在暗房角落的旧沙发上,身上盖着那件沾满显影液气味的深灰色毛衣。
周叙白的睫毛在红光中微微颤动,锁骨上的胶片纹身还留着昨夜林宴咬出的浅痕。林宴轻轻抽出手,指尖掠过对方腰间那道凸起的疤痕——比想象中更长,像一条蜿蜒的胶片,记录着他们分离的三年。
"你偷看我。"周叙白突然睁开眼,声音里带着晨起的沙哑。
林宴的指尖停在疤痕尽头:"你装睡。"
周叙白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个相机构图框形状的纹身,比锁骨上的更新。"上个月在京都纹的,"他低声说,"当时在修那台老禄来,突然想到你。"
暗房外传来咖啡机的嗡鸣。林宴想起昨夜雨声中,周叙白是如何用牙齿解开他衬衫纽扣的,就像拆封一卷珍藏多年的胶片。他的后背还留着沙发皮革的压痕,混合着显影液的银盐味道。
"你的底片。"周叙白从沙发缝里摸出那张被压皱的底片,对着安全灯查看,"现在可以洗出来了。"
显影盘里的液体轻轻晃动。当底片浸入其中,林宴屏住呼吸——渐渐浮现的是柏林剪辑室的玻璃窗,倒映着三年前那个雪夜,周叙白转身时眼中未加掩饰的渴望,而画面边缘,是林宴自己举着相机的手,指节发白。
"你故意虚焦。"周叙白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林宴感受着对方胸膛传来的温度:"因为太清楚了反而像假的。"
周叙白突然咬住他耳垂,像三年前在剪辑室做的那样:"那现在呢?"他的手探入林宴的T恤下摆,"够清楚吗?"
暗房门被推开一条缝,晨光如显影液般漫进来。林宴转身将周叙白按在墙上,在满墙悬挂的照片中间吻他。那些照片记录着他们错过的时光——周叙白在伊斯坦布尔的屋顶拍摄时被风吹起的衣角,林宴在京都暗房里修相机时垂落的刘海,还有昨夜雨声中,剪辑机投射在墙上的、他们交叠的身影。
"这次别剪掉。"周叙白喘息着说,手指插入林宴的发间。
林宴拿起桌上的拍立得,对准晨光中两人紧贴的身影。相纸缓缓吐出,他摇晃着等待影像显现——没有完美的构图,没有精致的打光,只有两个带着睡痕和吻痕的男人,在暗房的红光中真实得近乎刺眼。
周叙白接过照片,在背面写下日期,然后塞进林宴的牛仔裤口袋:"下次展览,我要看这张挂在中央。"
暗房外,阳光已经爬上了那台老式剪辑机。胶片转动的声响中,林宴想起周叙白昨夜说过的话——有些画面不需要裁剪,有些故事不需要结局。就像此刻显影盘中渐渐清晰的影像,就像他们之间终于不再需要移开的目光。
当最后一张照片挂上晾绳,暗房里弥漫着定影液的酸涩气息。周叙白站在红光与晨光的交界处,向林宴伸出手:"走吧,去喝你加了双份糖的咖啡。"
林宴握住那只手,指尖触到他无名指上那道细疤。这一次,他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