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泸州,几人宿在了乔家分部的宅中。
夜间起夜,舒桦无意间看见杜沐鬼鬼祟祟出门去不知作甚。
她尾随这厮一路,这厮七拐八拐竟然去了青楼。
人渣!到处表情还上青楼!
舒桦转身,却被杜沐唤住。
“你都跟我一路,进去吃杯热茶。”
“你故意引我出来?”
“你真是一点都不像从前,从前世上没几人能骗过你?”
“你认识我?我不记得自己的人生中曾出现你这个变态。”
“你来,我同你讲个故事。”
舒桦随杜沐入了青楼一间雅间,一位叫春红的姑娘作陪。
杜沐见舒桦打量春红笑道:“也给你来一位美娇娘?不过,这世上见过乔梦得,哪里还有别人入得了你的眼。”
“有屁快放。”
杜沐却给二人酌了酒道:“时间有点久,我要细细想。”
“你可知道前朝的时候也是有位美人的,你说那位美人同乔小姐,哪个更好?”
杜沐神秘兮兮地道:“他叫……性苏,单名一个云锦,苏云锦。”
杜沐紧盯着舒桦的反应,舒桦并无半点相识的意思,杜沐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继续道:
“苏云锦,苏云锦,天才状元、年少风流,只要一提这个名字,多少英雄为之折腰。这样的美人,却是一个男人呢。”
“但是常有一个名字与他纠缠,穆远。年少时人们会说两人才学不分伯仲,年长后,却是因为两人情深难容他人。”
“我想,今生很难再遇见苏云锦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人,爱不得恨不得。他为情人赴死,却也将喜欢他的一个姑娘推向死地,可是,有生之年,他却一直等着,等着那个姑娘回来看看他。这样一个人……若你是那姑娘,恨他么?”
舒桦不屑道道:“情深之人必也寡情之至。我自然不会死气白脸地瞧上谁还要生要死的。”
杜沐却笑出了眼泪,舒桦不悦拍桌而起。
杜沐道:“你可知道,我看得出前尘,前生你是看完这个故事的人,陶梦儿!”
杜沐突然一掌拍向舒桦,舒桦瞬间头晕目眩如坠梦中,梦游一般回到住宿。
杜沐看着她背影道:“陶梦儿,陶梦儿,你这一世做了陶梦儿这个不想干的人,便努力逃开这命吧。”
话毕,他竟落了泪。
舒桦做了个很长久的梦。
梦里有人唤她:
“梦梦。”
她回头,繁花下乔小姐跑来牵住她的手,只是乔小姐变成了个少年郎。
“云锦哥哥。”她唤他。
时光流转,他们拔高了个头。
她羞怯地将手中信笺递给他,说:“云哥哥,梦梦喜欢你。”
他们牵手,偷偷接吻,直到……
她听见学堂里对他同一个穆远的情事穿得有声有色,直到她看见他怯生生地同穆远讲:“我对你的心你不知道么?”
场面倒置,她看着他从城楼跃下,像只赴火的蝶。
舒桦在梦中哭喊出声:不要,苏云锦!
她看见他无奈而深情地唤着那个女子:阿起。
阿起,阿起……
她见他在雨中孤独地守在碑前,急着四下寻伞要为他打上,可是,身体却不依意志地离开。
她听到自己的心一遍遍叫着:他是苏云锦啊,他是苏云锦啊……
可是身体却不依意志地投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听见自己说:“阿远,锦哥哥好可怜。”
一场火烧起来了,在不知谁的婚礼上。
叫阿起的女子身披红衣执剑走来,舒桦看见云锦眼中的痛苦与倾慕,爱得痛,恨得痛。
世上有什么人配得起这样的情,这样的人,那便只有那个女子,死在他怀中的女子。
她同叫阿远的人一同生活、怀子,心中喜悦,但是心却一直躁动,她知道她有件极重要的事要完成的,可是是什么,她想不起。
每每失神,她恍惚听见有人说:“千山万水,千错万错,你要回来看看我。”
可是一回头,只有自己。
苏云锦的死讯传来,他们已经别了那轻狂年少时节,她急急奔去,看见满头白发的男子在花树下安详地闭着眼睛。
哇地一声舒桦哭了出来,从梦中惊醒,乔梦得紧张地看着她。
她看着眼前人影清晰,狠狠将他揉进怀里。
她哭得不能自已:“不要等了,苏云锦不要等了,不要等了……我回来了……”
乔梦得一阵恍惚,一瞬间他以为抱着他的是阿起,可是她是陶梦儿呀,同陶梦儿一般的眉眼,同他一起长大的陶梦儿转世。
舒桦哭着哭着突然不见了心中的悲伤,她放开乔梦得,有些尴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我脑子被驴踢了么?发什么神经!
乔梦得眼中掠过一丝失望,道:“做噩梦了?喝杯水压压惊吧。”说着下床为她倒水,转身眼中波澜涌动。
他望着陶梦儿记起前尘,这世间有个旧友一同分担往事,又不愿她想起,她若记着,日后他该如何向她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