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到了儿子估计听见自己刚才的电话，拉开椅子坐在儿子对面，看着桌面上的三双碗筷，苦笑了下。
“这个叫林晋的男生，对你很重要。”章平安说把原本的疑惑变成了陈述，毕竟是儿子不辞麻烦他来查的人。
“嗯，很重要。”章盛回答。他总不能说，六年前我妈为了让我出国，把我俩在国内的身份编死了，就因为他对我很重要，但是我妈厌恶他。
章平安听到这话后叹了口气，低头吃着饭。
章盛被老头这一反应弄懵了。
“爸，到底怎么了？”
“这是他在校时的档案，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章盛看着父亲摆到自己面前的手机，档案上蓝底照片里的男生眉眼清秀，时间隔的有些久，看起来带着一股陌生。
他把手机轻轻的推回去。
两人默默吃着饭。
章盛感觉要说点什么，但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
事情不应该变成这样的。
理应是他们一家三口把什么都说开了，其乐融融在一起，然后林晋给自己打电话说下班了让自己去接他，晚上一家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但现在。
一切都错了。
一场晚饭就在沉默中吃完了，章盛给老头倒了杯水后，默默地收拾着碗筷，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只有两双碗筷，三个盘子，以及一副干净的碗筷。
“儿子——让你妈——跟我走吧。”
章盛洗着碗的手一顿，白瓷碗掉进水池，碎成几瓣。
“儿子？没事吧？”老头的声音绕过门传了过来。
他抖着手捡起碗，闷声回应道：“好，我妈，她说——不想让我们每年忌日都去给她烧纸，这样不好，她不喜欢。”
客厅里没了动静，手指被划开一道小口，血珠挤出来被水流冲进水池，转悠几圈随着污水一起进了下水道。
他听见老头声音颤颤巍巍的答应着，“我回去了——”
“爸，你把档案发给我……”
章盛没拦着，因为他知道他爸也算是倔，于是放下碗，送老头回去。
他跟在后面，看着老头一步步的，小心的有点过头，怀里紧紧的端着爱人的遗像和骨灰，走道里的灯忽闪忽灭，给人笼罩上一层悲悯。
章平安坐进车里，摇下车窗：“你要是有时间了，就回去看看。”
一时间，章盛觉得老头突然就真的变成了老头，开玩笑的称呼变成了真的，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爸，到了给我发消息。”还没多长时间，就轮到他说了。
九点多，老头发消息过来，让他帮着看看公墓。章盛也不懂这些，一个个的仔细看着，最后挑了个安静风景好的地方。
半山窝，有山有水有树。他觉得挺好。
老头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然后让他早点睡，于是互相道过晚安，他就开始看那份档案。
不得不说，效率很高，只是没有林晋离开校园之后的东西。他更想知道林晋毕业之后干了什么，有没有谈恋爱，生活的好不好。
生活又不是小说，所以有钱有权不一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他有点贪心。
档案很简单但是章盛看了一遍又一遍，试图从那简单的字句中补出林晋四年的大学生活。
他幻想着自己跟着林晋走完了大学四年，他在安慰自己，想用这种方式补偿一遍自己没有陪在林晋身边的遗憾。
临近十二点，章盛揉揉酸涩的眼眶，给自己订了一张去徽市的火车票，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手机早早没电了，章盛着急的找出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趁着开机的空档去草草洗了把脸。
回来的时候，手机亮着屏，章盛解锁进去查车票。
抢到了，但是无座，下午两点四十走。
离春节还有一个月，但春运貌似已经开始了。
他想着也就几个小时，不值得把票退了，然后去座大巴。他才到柏平一天，就要走了，行李箱还放在卧室里没有动。
放下心后章盛也不着急了，看了眼时间发现才十点多，于是去了趟超市，买了菜给自己准备午饭。
他忙，章平安也忙，一大早就去准备各种手续然后去了公墓，挑好地方，然后给章盛拍了张照片，又驱车十几公里回了市区。
章盛把剩饭拢拢倒在了一起，端到楼下准备喂喂什么流浪狗，流浪猫。
他坐在出租车上看到了老头发来的照片，抿着嘴淡淡笑了笑，这老头，连自己的地方都准备好了。
四个多小时后，章盛双腿酸痛的下车，他几乎站了一路。
他找了个宾馆，然后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转悠着，看着陌生的城市，想着熟悉的人。
他没来过，但是林晋给他发过视频，什么美食街，步行街，大广场，牡丹花展，像个从乡下来到土汉子，见到什么都新奇的拍视频给他看。
此时那些街道于眼前的路有几分重合，又不相似。
前路茫茫，冬雪将降，他来寻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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