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百转千回终是缘,有缘无分该如何?离别感叹总相连,藕断丝连终成空,千山依旧在,尔等存活身高位,所作所为皆奉献,身不由己,谁人能解。
如若最初源头,每个人按部就班,按照绝对的做法行事,成王的人会孤独,称臣的人会牺牲,因为他们共同活在世上的,终究只是肉体凡胎,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菲洛身处于前程顺遂的命数里,养成了一颗仁善之心,是非恩怨纠葛于她所受养育之恩互相撕扯,瞬间爱恨相生,饱受折磨。
在她得知记忆以后,拿起手里的剑与极光组相背道而驰,险些做下忤逆瑞典王国的错。
明知故犯乃身为王国部署成员的大忌,只是菲洛无法承受自己的灭族冤魂,背负上了仇恨,第一时间怒不可遏下,自然是想要报仇的。
而在瑞典,处于最先明的西部国家,法律如山,她要独自以暴制暴报仇雪恨,寡不敌众,暗自潜行,实乃凶险万分。
相较之下,受制于瑞典大祭司约克的红叶,一心所求高位,眼目势力,最终所求的便是那力量,这是她所坚信的唯一独善其身应有尽有的路。
段尘最清楚红叶的来头,她是天地所化的精灵,故而不像人类实乃人之常情,人非草木,段爷爷也是基于不拘一格的慈悲为怀,收养她,盼望她能够行善人间。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便是东方法术的源头,玄术与修仙大相径庭的一点无非在于——玄术是人术,修道乃仙术。
故而天生精怪的红叶选择修习玄术,段尘继承家族传统重修道,盼望有朝一日能够得道成仙,挽救苦痛。
玄术入门最是简单,又与心性不相挂钩,不受心术不正的影响,也就注定了无法手眼通天,正如人无法敌得过天,命中注定。
段尘纵然修仙,而如若无法飞升,在世称霸的寿命也有定数——仙人五衰。
仙飞升之后成神,意味着彻底从凡夫俗子翻身,不死不灭。
东西有别,兴许在西方,大祭司乃王国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在东方,国师乃德高望重,通神庇人的留凡半神。
段氏一族便是东方的半神支派,只可惜身处乱世,动荡不安的人间自相残杀,就连段氏一族也不曾幸免。
此族乃通天灵性,堪透万物生灵根源法则,早年百家争鸣时,段氏也参与其中,那么最简单的为人君子自是不在话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读书者当中能出圣贤的原因,之后段氏一族独善其身,潜心修道,此族多出帝师君子,但无一个会是皇族宗亲。
要不是当年云苏国皇室败落,断子绝孙,国师段尘根本无法越俎代庖,迎娶贵为神皇的苒焉。
论在世地位,段尘不过是百家君子,论修为高深,他也大差火候,加之修行当下,情势危急,他着实不敢肆意妄为,害人害己去沾染儿女私情。
苒焉在他心中,从来是个落难身在苦中的无辜受害,又为女为神,她无奈于在凡间隐藏自身,步步为营,只为保全亲族不再经受血腥。
只是后来她身处瑞典良久,参透人心是非,这才明白何为大义万世太平的源头——乃是团结一心,众志成城。
要想改变世道人心,扭转乾坤,非她一己之力足够匹敌,人间皆是人,万众无法一心,根源无法纠正,只会继续重蹈覆辙,永无安宁。
瑞典又是充满魔法的地方,近乎人人离不开魔法生存,在苒焉眼中再如何美妙得如同仙境一般的外表,入了她的眼眶当中总能看到另一番景象的……蚀骨炼狱。
水月沧澜一族的沧澜水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苒焉身为部族当中论资排辈的二小姐,比起长姐菲洛,她一直都是掌控于姐姐手里的能量之一。
苒焉在瑞典卧虎藏龙,低头装作人,便连在部落时候的刁蛮性子也转变了不少,遇事小心翼翼的。
倘若不是形势所逼,当时得遇到段尘相救,她兴许能靠着姐姐成功回归水月沧澜。
水月沧澜的神仙寿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他们眼中根本没有所谓的定要婚嫁,凡间的规矩对于苒焉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何况她届时小小年纪就途经事变,再如何都不会通过谈婚论嫁出卖自身去换取苟且度日。
同样的,对于登仙氏族段氏来说,唯有靠修为自身飞升才是正途,神人之别相差甚远,谈婚论嫁不过是些蜉蝣寿数的蝼蚁才需要的行径,对他而言跟他无关。
要不是历经磋磨,段尘也不会硬着头皮接下水月沧澜的轿门。
水月沧澜族其实不通凡俗,不懂成婚,规矩也一概不知,只是明白了云苏国四面楚歌,段尘遗孤无后,想给这没有活人气的古墓增添些喜庆,以上合一便有了十里红妆的隆重景象。
而苒焉从长辈们口中得知何为成婚,以往水月沧澜可从未有过下嫁在外的事例,段尘乃是头一遭。
如今看来,也是唯一一遭了……云苏国位处东方,对于水月沧澜而言就算不是相隔甚远路途遥远,也是漂洋过海水土不服,也独有苒焉这般出其不意的体质才能受得了罢了。
涂山从古至今记载当中一直是为仙山,与黄帝同辈,段氏怎么说都是之后才有的族群,上古当中可没有如此这般的姓氏。
狐族当然也有神妖之分,仅是涂山扬名立万了以后,青丘,有苏皆是下品狐妖,似如人间平民百姓一般三六九等,难以越俎代庖。
段氏一族若非被灭得早,段尘对于族谱也一概不知,就连嫡出还是庶出都难以妄下定论,茫茫无归期。
生来困苦的段尘迎娶苒焉以后,不出半年,只过一月,不但把云苏国收拾得一干二净,还陪着苒焉好吃好穿好马的回水月沧澜探望族人。
如此投桃报李你来我往的做派,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新婚不久之后于此而言郎婿的感恩戴德更是德行出众,于是成了成婚后既定的传统——回门。
可谁又知晓,当年水月沧澜遇害,苒焉被迫靠己身逃出时,年幼得不过才六岁,尚未记事,颠沛流离……
躲在荒郊野岭里头食野之苹的过了十年,若不是菲洛开启沧澜宗长的日记,或许苒焉也就一辈子这么草草一生了……
浮出水面后,她又在瑞典谨言慎行,度日如年,苦中作乐,熬到头了好不容易回家,可又得知段尘背后的一切根源,向族长请求援助云苏国。
段尘又怎能不心疼苒焉呢?何止感同身受,加之生死相许,义无反顾,大恩大德已然是亲眷之情,无可替代了。
至于瑞典那边的情势……菲洛忙于为皇室效力,成为大祭司,又顾及道林时好时坏的身体,应接不暇。
以至于世人大多惊讶于道琼斯的存在,在菲洛眼中的瑞典魔法学院一直是和谐温暖的,可那是基于在她入学时候,连月族公主见着她的到来也得唏嘘她将军府父亲的出生。
那时森大魔法师的独女,也就是白允珈的母亲——森美星,来自瑞典独一无二魔法高强的名门,顶多在菲洛面前勉强靠着一副活泼好动的性子不在意身份接近。
是啊,瑞典的人才屈指可数,即便深受水月沧澜馈赠,算来算去也就一家出挑的被称之为大法师,其余之下还得靠着月族俯首称臣。
当时月族的公主,也就是如今雨师赋的奶奶,她的父亲是族中的当朝宰相,论资排辈下她就成了月族的公主,家中还有一个大哥,父亲却重男轻女,她又生得一个优柔寡断的习性,一辈子也就做了个医生,回到族中差点因为联姻断送前程。
谁又能知道,月族公主是最清醒的一个呢?她深知做自己是最重要的,要是一味地成为别人,用哥哥打压自己女孩的身份,那么足以说明从来没有拥有过自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既然一开始就失去,是无法吃食他人才能补给重新生长的……
这个道理雨师赋倒也明白了几分,不知不觉到了现在,即便身体结构奇特,但在外观上面,还有现在的他才尝到了什么才是自己。
拥有了自己以后,雨师赋顿时觉得在这个世上,那些着急忙慌沉溺于情爱活着的人,不说耻笑,他也会觉得形同陌路了。
“你们刚到这里,还不太明白城中的运转秩序是什么吧?”餐桌前的雨师赋一边摆弄一边开口,低头忙活的开口。
“……是的。”云生走在前面,率先搭话,心想着适才商照薰对于听到“师叔”这个称呼的反应,绝非不是由于孤陋寡闻才有的,“您打算告诉我们吗?这里看上去并不危险。”
“危险的话,得看是个什么样的危险。”段久卿拉开椅子坐下,低头认准了打包餐盒里头的菜色,一眼认出,自顾自的拿起叉子端详道,“雨师赋,虽然我先前拒绝过不想插手你们的事,但是似乎你们这边遇到了什么难处。”
“还有,我也有同样的难题需要你们的帮忙。”手中的叉子银光镜面,段久卿神色坚定。
“你的事很忙吗?才刚来这边,不用这么着急的。”雨师赋讶然抬头看她,拉开椅子坐下,“至于这个城中的规矩,等会我这边有一本律法书,你们照着看一会就好。”
“看起来你们这东西人手一份。”段久卿放下叉子,转头和他面对面,“这么说的话,你们非常信奉律法了?”
“是,或许这在你们眼里很新奇,事实却是如此。”雨师赋点头,仔细跟她讲解道,“这座城市固然是西部的首都没错,只是都城里面没有国君,从来都是任何一方的所属领域之一,就连教皇也不曾居住在城中,而是在……罗马。”
“看上去是个教门。”段久卿理解了些许,以她自小读书明理而言,其实是更习惯于文言文来互相说话的,自从云苏国与外界和亲,没办法如此妥协,也就明白外界存在的诸多事。
开口白话已经成了必要,在此之下文言文显得自家言语一般了。
“嗯,只是我无法跟你详细明说,这也是我们的律法之一。”雨师赋显然无奈得很。
“传销罪?听上去挺有意思的,以正风气。”段久卿点头,认可极了这所谓的耶路撒冷律法。
眼下她的神色姿态早就不如以往那般端正单纯,百无聊赖面色轻佻,倒是松弛得满不在乎,就连说的话也意味不明了些。
此般姿态从前也有人这样的,那便是段印染了,段久卿好歹是他亲生独女,膝下独子自是相像得不行,比起起初的段尘国师段易诀之下,恍若隔世得很。
段尘国师风光霁月,实乃无人可比天人之姿,那时战乱时代乱世草芥中一己之力在四域锄强扶弱,看上去不似凡人。
没成想自己他以后,无人再像他一般能够相提并论,当下的傅辞,曾为云苏国国公府嫡子,现下成了民军,今非昔比,说不出是高是低,可惜依旧不及段尘半根汗毛了。
故而段印染再如何不济,好歹飞升了,家财万贯言出如旨,权势滔天不说,起码能够保住衣食无忧,无人冒犯侵害。
而他傅辞能有什么?给人当牛做马似的见不着人影。
“我方才可没有吓唬你们,也不是一时兴起做做威风。”商照薰如是说,她也动作缓慢的入了座,“耶路撒冷看似规整富贵,实则严阵以待,先知大人可是吩咐我了要看好你的。”
“有这么吓人,那倒不如直接闭关。”段久卿瞬间张口否决,“说的再多也无用,还不如正经些的告诉我们规矩,别让他人以为你们做贼心虚的作怪。”
说着她吃了几口饭,平缓的咽了下去之后继续好生说话。
“……”云生默然的低头吃饭,眼睛却不带眨一下,皆是用的餐盘,有多少饭菜都摊在外,热的时候一块米饭和菜混在一起,炒热了愈发入味些。
“咣当……”左手边坐着的石英抬着盘子,照旧划饭不误。
“你当心些!这盘子可不能举起来,饭菜都得撒外面了!”云生见状低声呵斥他,毕竟当下做客,石英还是这样没个正形的惹人埋汰,饭菜又是自己带的,可不得珍惜万分?浪费了害人害己得不偿失。
“没事……”石英放下餐盘,嘴里还有饭支支吾吾的说话,“别管我,你也趁热快吃。”
“唉……”云生叹气。
“好了,你们也别吵了,这火药味比我的枪还厉害。”雨师赋散了散空气中弥漫的烟火,神色依旧不为所动的淡然正经,“都快些吃饭,时间不等人,我还有事,比不得你们那样悠闲。”
“呵,好吧。”商照薰阴阳怪气的一笑,就此作罢的拿起叉子拨弄吃了一口牛肉。
“你等会还有什么事?治安部队有这么忙吗?”段久卿突然反应过来,这栋房子里头可缺不了雨师赋,追问仔细道。
“有,西部可没有停战太平啊,周边都是些各过各的流氓地痞,时不时的还会有一些……反正我必须去。”雨师赋戛然而止,仿佛再说下去就是军事机密了,无奈的解释着,神态沉稳得很。
“话说,你们两人怎么会共同买一个地契。”段久卿即刻转头询问起另一个问题,干脆利落,“结婚了吗?”
“噗!……”雨师赋呛了一口气,险些喷了出来,“才不是!”
“迂腐的东方妇女。”商照薰终于不客气,低头慢条斯理,不抬眼皮的讥笑道,“难道说一栋房子在你们眼中就值得结婚了吗?”
“万一你们要是分开了,你能做到净身出户?”段久卿哭笑不得,乖张的质问后拍手称快,“不愧是圣女啊,出手大方拿得起放得下,普渡众生不求回报啊!”
“够了,段久卿,你最好收敛一点!”商照薰抬头皱眉高声反驳,“小心我告你谋逆!滋事!”
“你可有证据啊?”段久卿挑眉,仿佛下一刻就要吐舌头了又眯着眼得意洋洋的瞥过,“好了,我只是觉得这对你们来说不太公平,如果有一天你们两个照这样忙碌下去,其中一个突然出了事可怎么办?房子要分出一半给对方陪葬吗?”
“麻烦你操心了,我的好老姐。”雨师赋尴尬一笑,摸了一把头发,“我现在可是不死之身。”
“那她呢?”段久卿眼眸又示意的点了一下商照薰,不知是蓄意和她斗嘴玩弄还是真心实意了。
雨师赋盎然,原以为担忧着商照薰会控制不住和段久卿掐架,结果还算好,走到哪都有人看着局势,不至于一点就着。
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四年……当初战乱那一代和亲以后,段印染出师也就十八岁,满打满算顶多二十年光阴还算好。
可惜四域的地底根本没能解决,各式各样的怪物妖魔在外肆意横行,走到哪都是灾祸,道琼斯能够觉得外头比和亲要好,当真是有本事任性得很了。
一代人能活多久,太平盛世才能有多久,许多人念及起初的段尘他们当中,苒焉便是最值得一提的其二,至于菲洛和道林,几乎无人提及过这二人的名号。
毕竟大祭司的地位在当时的瑞典都不算出挑,又怎能轰动四域叹服呢?成王败寇当中是血泪教训,菲洛的保全之路牺牲了道林的一生前途无量,但她给予的回报却成功的辜负了所有人。
成婚的婚纱与殿堂也不知是格雷氏大将军的,还是出自水月沧澜的妥协,总而言之白茫茫的一片……也无人在意了。
“她啊……根本不会受伤的。”雨师赋眼眸往旁边一瞥,转而如是说,“她们使女的安全可由我们来掩护。”
“少说大话,当心哪天你生锈了,我刚好拿来炼药方便。”商照薰顿时不满意的急了眼,算是他一盘水泼了一地惹人不快的咒骂,瞬间起身,“唰。”
“我先上楼了。”她没好气的冷着脸摔下如此一句,脚步小跑似的极快掠过他们身后。
“不打算看着我了?”段久卿诧异,竟才见到商照薰反常的一幕,像极了她自己那般……委屈了的样子?
“你们刚到这里,精气神都如此萎靡得参差不齐,劝你们还是珍惜现在有时间休息。”商照薰眼神锐利的警告道,“这座房子要是没有我们,你们待在这也不会安全到哪去。”
“……”段久卿一时半会无言以对,大多在思考着商照薰的所作所为……是否真假。
按理来说耶路撒冷被弄得如此剑拔弩张,骇人听闻了,诡异得不知从何说起。
十四年后的正式照面远比想象当中的还要意外……段久卿如此想,自己还作为宫中公主时,那个心狠手辣对她心存恨意的商照薰,现如今也会碍于耶路撒冷的制约收敛到变得正常了。
“实在抱歉,她开不起玩笑,你们别当真。”雨师赋再次赔笑着,“快吃吧,晚些的时候晚饭等我回来再处理。”
“好的,那我来洗碗吧。”云生抬头仔细听完,点头应下,“反正我们没事,在别墅里头也是要帮忙的。”
“嗯,那就麻烦你们自便了。”雨师赋点头回应,如此一看,狭长的餐桌着实遥远得不像样。
“你果然变了许多。”段久卿忽然欣慰道,淡然露出洋溢的浅笑,“长辈们要是知道了,定会为你高兴的。”
“你真的不恨我了?”雨师赋闻言,突然也想起过去自己一时糊涂的所作所为,脸色顿时黯然失色。
……竟然连听到这种话都感觉到了些许暧昧,段久卿心中暗自摇头清醒,缓然摇头示意,“早就过去了,毕竟……”
“你应该听说过水月沧澜。”谁知下一瞬,段久卿漠然开口,刺得雨师赋瞪大双眼。
“……”周遭顿时冷然寂静。
沧澜轮转生死别,永生之匙转头空,终回之间难在世,恍若天上地下无。
渡不渡,苍生皆苦逃不开,离去成仙别逝去,祖孙三代皆不凡;神以天启隐世间,愿还安宁苦渡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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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明天开始起《星学院之道亦洛河》就要开始更新啦!
微末这是封面,认准封面哦!
微末感谢大家的缅怀,2018年的作品竟然能够让我有动力上传平台了!
微末咱们明天更新,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