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天地初开由始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
乱世草芥人命苦,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若论君子何为贵,必是香远益清,天下谁人不识君?
竟是不知不觉,代代相传,古时的云苏国中,本该凋零遥遥无期的段氏靠着遗孤独子上刀山下火海,抗下亲眼目睹着仅剩的血亲拼死抗争,终却一生。
可怜欺他小无力,忍为对面为盗贼;登仙氏族最后一人的段尘,依照爷爷临终前的遗嘱,背着重伤垂危的皇室夜氏公主,逃离云生,背负救治。
彼时天下人人皆困苦,段尘历历在目,心存不甘,暗自发誓要兴起国家,一是为了报恩,二更是反抗所谓必死的命运。
段氏一族曾经犯下的办事不利之过早就付出了代价,既然他能侥幸逃脱,势必不是一个天赐良机的好路。
皇权贵胄,江山社稷,伴君如伴虎,段尘虽说年幼未曾经过这些人心叵测事,但也就此经历血淋淋的生死目睹,就此明白何为人间磋磨。
凡以善心太过者自然会为鱼肉,人间之道错综复杂,段尘也不曾想过参与其中,自降身价去虚与委蛇,他确信神人有别,神本该掌控着人间秩序,他段氏一族也是被人所眼红戕害暗自设计,才会被赶尽杀绝。
于是救回了公主之后,他转头返城回云苏国,二话不说就此闭关修炼。
原以为经此一遭,云苏国尚且还有太子在位,朝堂尚存,国中还不至于如此崩溃不堪,想不到后来与长令国交战,倭寇觊觎云苏国财力殷实,妄图趁虚而入就此吞并,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诱惑了被太子救回来的巫女,诓骗答应能够帮她和太子促成好事,就此里应外合的砍下了太子的头颅,国中崩溃。
好在千钧一发,段尘出关,被慌乱寻求他的公主告知,得知此情形下他冷眼阴翳,一不做二不休前去将巫女斩杀。
未曾想过他不在之时,国运交由此人掌控,竟是害得云苏国及其皇室如此境地,段尘心中愈发悲痛交加,将由此生第一剑上的血以告慰亡灵,暗自发誓。
而公主那时也已经成为了行尸走肉的魂魄,本来是补天石的执掌容器,只因先前一直执念怀揣着对段尘的依赖,孤苦无依下被瑞典而来的格雷硬生生夺取了体内命脉相连的宝物,就此一无所有。
身为云苏国的国师与各方各国皆有不同,因此国国土先天灵韵丰厚充沛,故而使得各式各样的精怪生出,国师乃掌管国运,又是鞭策稳固国土根本,自然论道行德行是万里挑一,世间罕有的仙人。
得此官职的人固然很少,段氏一族算是恰好剑鞘入剑,天作之合,相见恨晚,就此入宫得为重用。
相比之下,跟在他们身边的红叶就略显不够格,一是精怪化身,二又执迷不悟不通人情,性情麻木自是无法重用,于皇室规矩而言,等同商族一般下贱无法入仕为官一般。
士农工商乃东方各国默许定下的等级规矩,人份三六九等,商族可为了蝇头小利无往不利,毫无下限根基,唯利是图,对于江山社稷只会妄图觊觎利及自身,行道完全相反,固然不可用。
段氏一族凭借着最根本完整的修仙秘法,就此也入了士,并被当时急于匡扶云苏皇室,四处游历,招贤纳士的段尘发扬光大。
有道是少年意气风发,动时万剑归宗,静时有匪君子,福泽苍生,然段尘不屈不饶,就此促成了杀伐果断,文武双全,不似凡中人,更如天上仙。
可那又能如何呢?在那世道纷乱的当下,即便是段尘这么个神仙也好,妄图要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纵然段尘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能以短暂的寿命正春时超出己身提前完成修为,开天辟地出第一套功法,从去到瑞典之前,坚持他心中念想持之以恒的,从不是所谓的憧憬少年气性。
正相反,他能掌控自身,化怒气怨恨迸发自身,激发出前所未有的能力,即便他的功法全拜格雷所赐,也依旧问心无愧,以最正确双利的方法双管齐下,两全其美。
当年的世道哪有什么所谓的鲜花浪漫,郎情妾意,段尘无路可走,他不能放松脚步,定要做到命运相推之中能够以一己之力团结仅剩下,同为深受苦难的能人异士,一并开天辟地,平定天下。
当世四域当中,兴许瑞典不是唯一的罪魁祸首,可他们所犯下的罪孽牵一发而动全身,云苏国如此,水月沧澜亦如此。
国破家亡,流落在外,何以为家?
家国天下皆为一体,倘若国将不国,家何为家?段尘最是清楚,便连当时在瑞典安度长大成人的菲洛也深有感悟。
身在瑞典大将军家中,她身份尊贵,无人不为她身后的父亲对其之敬仰一二,走到哪都会被人高看一眼,又以得天独厚颖悟绝伦的能力超乎寻常达到标准,险些就要继承了格雷的衣钵。
如若不是道林被格雷亲自送去炼制水月沧澜独有的瞳术,趁此机会见到被同样困在密室里头,形态金身水态的“海德”宗长。
道林的瞳术大有所成,能够完全通灵接收海德的所有记忆,并以此获得控制魔卡精灵的能力,引诱去过水月沧澜的所有瑞典人,将精灵分发到他们手中,放长线钓大鱼,一并收回他们身上不堪一击的魔法。
瑞典人的魔法得来容易,收回自然得靠解铃还须系铃人,水月沧澜族人化身的魔卡精灵,如此用处必然是一报还一报的。
直至最后,菲洛对付自己亲生父亲苦心孤诣的邪魔时,悉数魔卡现身出了他们原本的样貌,一如当初秘境当中围城一圈,摆作法阵祭祀时间。
被时间禁锢着的族人毫无反手之力,任由瑞典人逐个击破,溃不成军。
菲洛显然顿悟看透了祭祀时间的弊端,刽子手的魔法已经收回,她不想去滥杀无辜,延绵仇恨,作为水月沧澜的复仇者,毅然决然的忤逆了她的族群,擅自持剑对付着张口喷薄而出的冰霜龙息……
伪善做派一心知错又犯的格雷,利用着存活的菲洛取尽她体内的沧澜水维持天生怪病的瑞典国王,竟是能生出个一心一意甘愿为自己父亲所作所为付之一切,活着的唯一意义便是为了水月沧澜的复仇大计。
唯一让他姑且存有人性的菲洛,一直被他保护的很好,他用瞳术封印了她的记忆,阻止被她发现了自己救出被炼化的密室,继续水到渠成。
至此以后,年幼的他做到的第一件事便是从击杀大祭司约克,取下他的头颅身躯,让海德宗长有了身体能够窝藏在瑞典当中。
好在此般迹象在西部人看来并不犯怵,然而对于东方人来说,无异于死后成为冤魂恶鬼的夺舍,按照常理应该即刻阻止,偏生是被段尘亲手涉险保下,就此不言而喻的成为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比起所谓那些古板呆滞的行道规矩,段尘看到更多的是人世间的是非对错,惩恶扬善才是他首先要做到的意念之道。
生逢乱世,如他那般的段尘生来强者倒也好过些,在他之下多的是孱弱无力的弱小可怜人……
苒焉的一生已然算上是万幸,她生来身手不凡,又懂得远离人群趋利避害,茫茫人海当中竟能如梦初醒一般看到日记被打开的那一天。
水月沧澜一族的力量绝无仅有,就算是苒焉年纪小尚不记事,却任然依稀记得家族被灭,一心寻求着回家。
可年幼的经历,早已在她心头埋下深渊般的恐惧,她迷茫无助,唯有感应到日记的咒语,给她指引了回家的路。
水月沧澜一族被瑞典重创以后,族人身躯个个都变得僵硬无比的成了宝石,顺着河流被大祭司约克投入别有用心的湖水当中,逐个化身为了精灵的形态。
好在苒焉年纪尚小,尚且不能同大人们行祭祀时间的法术,这才以自由身逃脱。
比起菲洛,她更加拥有着星宫仙女之躯,与生俱来拥有着不属于人类的矫健,与强悍可怕的能量迸发,使得她成功逃脱以后,在人间如鱼得水,寻常瑞典人全然捕捉不到。
届时,十年过去,瑞典皇城当中早已是大祭司约克掌控的时局,作为左右整个王国,他手下最得力的继承人道林,成为了强悍组织的组长,四处为了维护保卫瑞典王国的安全效力,时常在所难免的遇到想要前往王城,经常和道林打交道。
谁又能知道,本该自幼在一起的亲友,只在短短十年之后,变得各奔东西,时移世易。
于是,水月沧澜的事件就此平息了以后,常有谣传着神族在世的传说,并在不久之后,云苏国在水月沧澜一族的援助下焕然一新,丰功伟绩,劳苦功高的国师段尘授命和亲,迎娶沧澜族的苒焉。
此事历经多年,世代相传,铭刻在云苏国国众心中长久挥之不去。
可惜时隔日久,世上平庸无能之人层出不穷,全然盖过了这惹人仰赖的星星之火,正如段久卿所言,当今世上再无能人了。
历经磋磨后的她,当世死而复生,自然看破生死,勘破红尘,举手投足间狠历绝伦,说的话又是心直口快。
要说段久卿如今像谁?那自是和当初一人闯入瑞典王国雄心壮志报仇雪恨的段尘,与坚韧不拔敢言进谏的苒焉一般如出一辙。
可她那父亲段印染是个养尊处优的主,重权在握信手捏来,鲜少有人见着他剑拔弩张的发怒,可惜性情又偏生是随了苒焉一般敢爱敢恨,敢在瑞典王庭上头趾高气昂,比他母亲还要嚣张跋扈。
而段尘一族本身为登仙氏族,加之苒焉又生来水月沧澜,体内灌有自带永生的沧澜水,他们二人结为夫妇以后,顺理成章行了礼,苒焉得知段尘一心想要飞升成神,于是干脆取了沧澜水分到他体内。
无疑是如虎添翼,自从那时起段尘金身大成,却不用身处天界。
段尘这才明白真相,原来飞升不定是登堂入室非得成为神官不可,水月沧澜的沧澜水,也必须和相对应的仙体结合就能达到永世,这就是——神。
事到如今,水月沧澜在段印染的安置下,全然与世隔绝多年,早已无人记得,就连孟挽歌和景焕云,世人也只知他们来自雪山的部族而已。
其实按论现今,整个凡间的土地经过鹤容世一手造成的洗刷,很多东西已经找不回来,所以当初啊,他把尽可能有关系的无辜之人,都带上诺亚方舟去,以免无可挽回。
除了段久卿……时至今日不管何时何地,就算给她摆上一应俱全人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即便要以云苏国的未来要挟她苟活忍耐避过风头,那又能如何呢?
云苏国遭受洗劫,是她管待手足无方,不论如何她都会觉得,鹤容世此刻的弥补宽慰顶多是让外界应实了她是多么的有手段,靠着地界主神上位,坐享其成。
可那又能怪谁呢?那拼死拼活换来的两千年的和平吗?段久卿理应不该如此拼尽全力的,此一时彼一时,早已不是曾经一成破败的云苏国了。
“水月沧澜,现在还能找得到吗?”雨师赋侧头,纳闷得皱眉注视着乖张的段久卿,“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事到如今,我奶奶,还有整个月族也早就随波逐流的走了。”他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平静如许,毫无波澜,眼眸含望一处,别有意味。
“月奶奶下葬了吗?葬在哪?”段久卿又脱口而出,这回可不是顺口溜了,瞬间俨然,撇头的眼角怅然,“我想鹤容世再怎么对你不放过,也不至于对付到一个老人头上。”
“你怎么会这么说?”雨师赋听着纳闷,对于她和鹤容世之间,他最清楚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即便这对于段久卿来说极有可能通常都不值一提。
“我也是权衡过的。”段久卿收拾着吃了几口饭菜,眨眼功夫分明动作不大,盘里头已然被搜罗得平平见底,“按照你的心思。”
“……可真是谢谢你了。”雨师赋顿感一阵凉风吹过,哆嗦了一下起身,“好了,你们下午还有什么行程要出去的吗?”
“我怎么感觉目前为止你们所说的解决的事情,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他还是提了一嘴,“你找我是为了采访吧?只不过看你身边带着的那个还在躺着。”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段久卿低头继续吃饭,“反正我们自己会有安排,对了,你要真想帮我,最好告诉我怎么让商照薰安分点。”
“你我是相信的,她……我总是慌得很,怕她藏着掖着突然给我来一下。”段久卿咽下去了口气,抬头眉头微蹙,“我现在可没时间跟她闹。”
“你讨好着点她就行,之前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正好都是她不爱听的。”雨师赋耸肩,五味陈杂,“我还以为你不怕她,找她麻烦呢。”
“我看你也是骑虎难下吧。”段久卿低头又吃,“不然也不会在这跟她一块,挺隔应的。”
“你不是也不隔应我了吗?”雨师赋似笑非笑,心胸宽广的来了一句,走到房门边去收拾拿起外套和帽子,“你们好好待着,我先走了。”
“记得要出去的话把门锁上,带钥匙出门。”带上门出去的一瞬,雨师赋恰到好处的撂下这话,“彭!”
“……他这一走瞬间就安静了。”段久卿再度抬头,嚼着嘴脸的饭食起身手里拽着餐巾擦拭着手掌,“你们两个也收拾着回房间去吧,等我指令行事。”
“嗯?师叔此话怎讲。”云生倒是好奇,反问叫住了段久卿,“其实我看那房东小姐人还不错,不过这里是她的房子,出动静了总会着急下来看看,人之常情。”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我和她之前很早就认识了。”段久卿心不在焉的垂眸扫视,“反正你们当心些,没看到她说好的要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什么规矩来着?结果现在还不是一气之下上楼不管了。”
“我明白了,我们会当心一点的。”云生随即点头应下,他听明白段久卿说的话,总而言之适才已经见面交谈,商照薰生气了,眼下冷战,俨然成了两派对立。
而他们已经成了作战敌军阵营里头的人质。
“可是现在我不想回去房间了。”石英突然如此对他提道,“话说,水月沧澜到底是什么?”
“应该就是沧澜一族吧,师父就是那里的人。”云生收拾着碗筷,走来走去绕着餐桌,“当初云苏古国的皇室,全部都是沧澜族血脉,师叔也是啊。”
“可是据我所知,云苏国的皇室一开始不应该是姓夜吗?”石英线序渐进,适才他在一旁听着段久卿和雨师赋的谈话,他们之间是亲密得可以打哑迷。
月族似乎对沧澜族也熟悉得很,在他没到地界之前,从前的旧土地原来被称之为四域。
故而他突然提起了兴致,总觉得如此心智计谋超凡脱俗的族类,怎么当时已经无从提及了?
“夜氏皇族早就落败灭绝,可是太子亲口传位于段氏一族的。”云生极其耐心,耐人寻味的像是说起一个很久远的故事,“反正啊,云苏国本该荒废,要不是段氏和沧澜族,根本撑不起这么地脉奇特的地方。”
“这段历史倒是有趣。”石英感叹,“有机会的话回去细细了解一番。”
“反正早就已经过去了,深究这些做什么?”云生忍不住笑话,“倒是你,闲情逸致。”
“但我知道的不错的话,师叔的父母便是前朝创下两千年和平历史的和亲夫妻。”石英明里暗里道,果然隐姓埋名的说话都不方便,可是他又该如何是好呢?
只好避避风头了。
“行了,你先回房间,别四处晃悠,万一引发了什么爆炸就不好了。”云生捧着手里一叠小高的餐盘搜罗齐全,“要问什么我等会回来跟你细聊。”
看来他也不烦闷石英找他说话,或是聊什么,从善如流,随遇随安,不想节外生枝再找麻烦,看好石英才是要紧事。
“行,我回房等你。”石英起身,绕过餐桌开门进屋,云生去往另一头的厨房里头。
所谓人间四月,阳春白雪,又是一番战事平定的太平年间开始,分分合合,归于平静。
石英躺在沙发上,这才明白原来先前的十四年发生的战乱,理应在两千年之前的四域发生过一次,也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纷乱,同样的民不聊生。
只是物是人非,瑞典变成了东瀛,是他以鹤容世的身份把原本稳固的土地推倒重来,所以不可避免的再次引来了瑞典那般的世界内战。
当年既然是段尘带领着菲洛他们集结各方势力,那么段尘是代表云苏国,菲洛是代表水月沧澜,无人问津半臂残缺的道林则是代表了……瑞典。
所以到最后,段尘得了沧澜族的鼎力支持,在世俗人眼中看为结婚生子的十里红妆,不过是雪中送炭的涌泉相报,借此兴起了云苏国。
云苏国何其有幸,能得段尘这么个忠臣良将,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重要到就算他死,割舍心头最爱也得带着云苏国一并安然离世。
于是后世人常言道,云苏国曾有一位国师,姓段名尘,一生美谈,得享长生;喜结连理,佳偶天成,成事救国,淡泊名利,仅有年芳十八。
“帝君,有消息了!”一道灵光随风飘进四合院内,仙侍有感走近,伸手接下,小跑着往屋里送去,“圣城那边来消息了!”
“不急,率先看看。”好生坐在正座上的神帝悠然扶起身,漫步上前。
“我猜的果然没错,一定是有鹤容世的消息了。”一旁侧坐着的跟在他身边的白少君兴冲冲的凑上前去。
风卷残云,风生水起,一波三折水成生,月境风华沧澜起,生死轮回得长生;愿是春风离别意,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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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哈喽艾瑞巴蒂大家晚上好!
微末我可算回来了!
微末约定的分析会在明天发布哦!
微末咱们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