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流转,昼夜更替,洪流自转的命数马不停蹄,蹦流到海,难以重来。
这是神创世之初设下的规定,从此之后,就算人类擅自违背忤逆犯下大错,也伤及不了神分毫。
人类被流放在地球上的时间过的太久,久到寿命愈发不可控的流逝减少,就此生命对于人类来说可贵珍重,难以挽回。
越是脆弱的存在越是容易失去,错综复杂的生命中,各式各样的怪事层出不穷,不可能的可能的都发生过经历过,于是就算最终结果与否,人类始终会以失败告终。
作为曾经接近神的动物,人类会通过不断的思考线序渐进的突破,头脑的智慧被称之为智商,可惜人类从出生起,就要进入不断的开发智商的过程。
由于寿命越来越短,人类在繁衍过多的后代中,被罪孽的血液影响身心,从而一叶障目固执己见,一辈子活在自以为是的羊圈篱笆里头,安于当下平庸一生。
不仅如此,东方人的寿命更是短如嗟叹,当年段尘在时的年间,寻常百姓能够靠着自身抵抗风吹雨打带来的疾病,成功活下来的屈指可数,总的一眼望去,顶多六十年就够一辈子了。
唯独耐着心智的段尘,出生室外高人的世家,自小通了灵脉,是个注定长命百岁的修仙奇才。
相比之下那些对于凡人的传宗接代成婚生子,在段尘面前无人再提,瞬间烟消云散。
世上能够秉持修炼一心向神的人不多,比不了读书习字,人人凡是手脚健全皆可以拿得起学上个一星半点。
天赋不及也罢,再加上多数肉体凡胎,能够寻觅得奇才,自是屈指可数。
修仙本就是一条不可随意背弃的路,一旦功亏一篑就得退出反俗,对于神魂肉体更是要求完善甚高。
或说从前云苏国鼎盛时期,修仙还算受人遵从,最上乘的时候能飞升出三个能人神官,其中就有段印染。
其次就是将军楚门,和其侄儿楚萧,只可惜短短不过十多年,待到段印染成婚登基,云苏国国运既定之后,仿佛太平盛世归于平静的同时,再无见得出现过飞升的消息。
紧接着不久之后,天灾横祸降临,大陆各国措不及防深受打击,无一例外惨遭屠戮,不留活口,无一幸免。
当时对此最是淡漠从容的就是段印染,他恍若不后怕的瞧见了鹤容世,淡然的一番询问,面不改色的难以琢磨的透其中思绪。
喜怒不形于色乃是久居深宫之人惯用的姿态,何况段印染这般亲生血脉,骨子里对付这些自是游刃有余的。
可他当真从未怕过,就连最后被雨师赋趁机钻了空子一枪毙命,他那副面庞除却见到女儿段久卿的担忧,再无其余做派。
他那副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的淡然使人发怵,不是自私的侥幸大难不死,而是他段印染这副随遇而安的心境不是伪装,使得谁人都对他难以琢磨得透而后怕发寒,毛骨悚然。
要是说人活在世,做得到六亲不认,无动于衷,把丧偶当作各自安好的解脱的,段印染是头一个。
他活得太久历练的太多,当年鼎盛时兴飞升成神,九重天是最大的受益者,同样的段印染也深受其害,连带着带上了神官的名头,无端招来了不少麻烦。
其实,段印染妄图想要做到人和妖和解共存,神官的身份给予了他能够站稳云苏国太子的储君之位,使得外界无人敢觊觎与之相争的同时,国众子民们也无一对他寄予厚望。
众目睽睽之下,当时的云苏国国力适才复兴,国中百姓处境式微,诚惶诚恐,对外不识,依旧活在对于妖魔鬼怪而心生的恐惧,和视为天敌根深蒂固的偏见。
届时加之作为云苏国的太子,段印染极其不待见瑞典,哪哪都看不惯,加上正当年轻气盛时提剑上前叫嚣过一回,从此他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名头就此传的沸沸扬扬。
前朝往事,血债血偿,只可惜当年菲洛替整个水月沧澜一族与瑞典和解,就此在瑞典受命为官,让还未让世人知晓过就惨遭灭族的族群坐实了俯首称臣的名头。
这便是对当初,以水月沧澜是瑞典的臣子之名,强行威逼交出沧澜水与永生魔法的国王星宇的所作所为吻合得上,但凡有眼睛的一听便知是和解。
菲洛就这样留在了她本不需要的瑞典,身为水月沧澜活在秘境的宗女,她位高过月族的公主,掌握的魔法天赋和得天独厚的领袖才能早已超乎了瑞典最著名的大法师之女。
可她非要留下,俯首称臣参与瑞典这场永无止境的争权夺利之中,痛苦的循环往复,牺牲亲友,摒弃自我,不惧回头。
菲洛作为大祭司,成为了道林的顶头上司,在与格雷家族的关系揭开以后,身体健康恢复稳定的道林成为了她背后唯一的支柱。
从此之后孤立无援的活在瑞典,菲洛妄想通过自己改变不正的风气,可因此前进的步伐当中,难以控制的开始不断牺牲。
她就此陷入了错综复杂的搏斗,尝尽昔日友人反目成仇的苦楚,用尽全力去承受着瑞典人对于水月沧澜别有用心的非议目光,苟延残喘的坚持不懈,终于熬到了抬举封她管制的王子星尘继位。
菲洛成功坐稳了大祭司的位置活了下来,道林也好端端的在格雷家族和她的前后加持下安享一生,并在不久之后也拥有了他们自己的后代。
但这些所谓的皆大欢喜,传到了东方云苏国人耳中,无一不是啼笑皆非的。
本可以自立为王的水月沧澜宗女菲洛,非要和曾经的仇人挤破头去求权牟利,她原本用不着受这么多年的苦楚,平白无故的为了所谓的想要掌握公平和维护公正,把自己算计赔付了进去。
不但违背了父亲海德的仇恨,自作主张整个族人的死既往不咎,为了愧疚与格雷家族原本的受益人道林建立家庭。
百年难遇的天生指挥官,竟看起来毫无血性,让人唏嘘不已。
在星尘统治中的瑞典,殚精竭虑的安稳度日,甚至后怕功高盖主的骑士团自作主张重复曾经对水月沧澜犯下的过错,他与最信任的菲洛决定了和亲。
正大光明的向外求助,才是星尘一直以来寻求安定的唯一万全之策。
其实瑞典的那盘棋中,还有一个人生死未卜,除了被构陷残害的大法师之女美星,被迫联姻的月族公主,正是当今之前扶养雨师赋的奶奶。
可以见得,在菲洛拼尽全力斗倒了妄想复仇瑞典的月族以后,月族公主幸免联姻。
即便身为公主,只要身处族群国家实力不济,依附他国存活,寄人篱下者都得俯首称臣,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水月沧澜一族不但就此在菲洛的手底下彻底覆灭,还在外讨人嫌,得了个居心叵测的名声,当真是应了那句热脸贴冷屁股吃力不讨好。
曾经大法师之女,月族公主都比不上的菲洛,谁人听了都会厌弃一声自取其辱。
可人不会凡事做得让旁人满意,段印染悉知深谙其道,知晓菲洛再怎么受人诟病看不起,她从始至终一生都是个好人。
只不过她所求的求不得,一路坎坷不平,世道不公。
何况,菲洛自幼在瑞典土生土长,学习魔法任职行官,甚至因此得到了不小的成就,她为什么要就此功亏一篑的放弃?
水月沧澜的仇恨难以忽视,瑞典人也一直因此做贼心虚耿耿于怀,视菲洛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无法阻挡密密麻麻抨击过来的小石子,对于道琼斯唯一筹备的后路,便是让她远离瑞典,不会再次步入她曾经选择下的后尘。
也许继承大祭司的产业能够很好的保护道琼斯,可要付出的代价太过珍贵,又难以挽回。
菲洛从不会明知故犯,她违背了自己的良心,落得个如今强颜欢笑的下场,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陷入这泥沼当中,无法自拔。
“轰隆——!”黑压压的天边闪过一道白光笼罩转瞬即逝。
“她现在应该还在房间……”石英不确信的开口即刻答复,眼下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个是对他有利的。
只是他心急,想着唯一一次接近段久卿的机会,想着趁机完善她的身躯,否则以她眼下这副绝不罢休的姿态,再逞强下去迟早会身首异处。
按照雨师赋那颗特别研发的子弹来说,只能抽离法力,道琼斯的魂魄一直很完好的锁在里面,一过去就是十四年。
以人的视角,段印染已经五十三岁,算是个老年人了,先前一直没太过注意,也不知道段印染的身躯是否有所变化。
“在哪个房间?”道琼斯惊慌失措,揪着他询问,“这里到底是在哪?”
“我们在一栋别墅里。”石英回应道,尽量平心静气不让她有所怀疑,毕竟瞒着道琼斯是非常有必要的。
魂魄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不能随意激怒,不然无异于给自己没事找事。
“别墅,是谁的别墅?你们住在这吗?”道琼斯倒是非常介意的思索着,“你们什么时候搬到了西方?”
“这不是我们的房子,只是借住,您放宽心,切勿担忧多想。”石英毅然决然矢口否认,“您刚才所说的好冷,是她又出什么事了吗?”
“是,我能感觉到久卿的能量动向,她现在身体发寒,是刺骨的冷。”道琼斯镇静了下来,一五一十的告知,顺道谈论交涉,“如果说她现在在这里的话,不应该会这么冷的。”
“我想她现在应该出门在外。”石英顺水推舟,“抱歉让您担心了,我之前一直在处理自己的事,暂时不能顾及到对方。”
“需要我出去一趟把她接回来吗?”石英镇定自若,别有用心的请示,从容不迫得看不出是借口找补。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去一趟吧。”道琼斯点头答应,面对他处变不惊的言行举止,彻底消除了内心的不安。
“好,那我帮您安排在窗前,要是幸运的话,您兴许还能晒到月光。”石英说话间已然把身后的沙发扳过平移到窗前,托盘放下的一瞬落下一道叮嘱,“记住,除我以外,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应。”
“……好的。”道琼斯随即答应,随后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伴随着房门关闭紧缩结束,“咔擦。”
“外面起风了?一会就要下雨了,段久卿怎么还没回来。”一墙之隔的天花板之上,坐着翻阅典籍的商照薰蓦然套头望了一眼窗外,感应着施在外头的定位追踪,皱眉起身,“如果说她现在暂时回不来的话……只会晚一点再出现吧。”
“哒哒哒!”从楼下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打断了她的犹豫。
“是谁要出去?”商照薰不禁纳闷喃喃,甩下书籍到沙发上,二话不说开门往下追去,“你是……石英?”
楼梯口,商照薰居高临下的一眼定睛瞧清楚了向着大门走去的身影。
“你好,房东小姐。”石英抬头冲她招呼,“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吗?”
“外面起风了,你出去做什么?”商照薰反问。
“我要出去找回我师叔。”石英交代道,“很快回来。”
“你不带把伞吗?”商照薰倒也不对他有所戒备,比起段久卿,无关紧要的人只要不和自己有所冲突,皆是陌生过客,一如照常的客套,“如果说你在外面淋了雨,回来弄湿了地板还好,万一生病了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不好意思,我的确没有伞。”石英苦笑着摸着后脑勺,“麻烦问一下,这里有伞可以借用吗?”
“在这。”商照薰甩手划过去,一把伞闪现到石英手边,他当即一把接住,“外出当心。”
“万分感谢,房东小姐。”石英笑着点头,一手拉下门把手,“我会马上回来的。”
“咔擦——砰。”门一开一关,商照薰盯着的目光收回,抱臂转身原路返回。
“请问一下您的出生年月是?”白墙黑门的陈设交错前后,顺着发出的声响才探寻到最需要的一间,坐着忙碌办公的员工例行公事的询问,正中靶心。
“我今年五十三了,记性不好,不知道是哪一年了,生辰是三月二十二。”段印染不以为意,混不在意到平心静气的答复,眼眸微垂,长睫敛眸。
“五十三?”显然闻言一怔,惊得抬头目光瞥到了段印染身边的那父,“这是你的登记资料,不是他的,你不是在替他办理。”
“我可没五十三。”那父哭笑不得手舞足蹈的摆手,“我比他大十岁多呢。”
“我说真的。”段印染抬眸,神色诚恳,“照片都是个拍个的,我只不过是和他搭个伙一块过来,他自己都有户口本,我现在还在办呢。”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户口本可不能随意填写个人信息!”员工义正言辞的训斥,端详着段印染的面容,“你到底几岁?是不是已经记不清楚了?”
“不可能记错的,我连我女儿多少岁都记得。”段印染被盯得猛地闪过一丝错愕,“我已经五十三岁了,信不信由你。”
“不是,什么五十三,三十五才对。”员工见状调侃笑然,狐疑的目光歪头凝视着他,“你那女儿跟你是亲生的吗?你还没有媳妇吧?”
“她早就过世了,女儿要不是亲生的我干什么办户口本?一个人有意思吗?”段印染肉眼可见的,脸色不知不觉有些许眉飞色舞,“反正你就这么登记好了。”
“这……不行,这太奇怪了!”员工眉宇紧皱的摇头又摇头,正儿八经的试图让自己清醒,“我不能做这么奇怪的事。”
“我再怎么奇怪也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啊?”段印染一巴掌拍到了桌前,往外指着他,“你要是不行就换个人帮我弄!”
“没别人了,都忙着呢,兄弟。”员工浑然不惧,淡定的出奇,“要不然就给你记个三十五吧,公关查起来也不至于那么吓人。”
“怎么吓人了啊?你说清楚。”段印染被气的不打一处来,闷声牢骚,“看不出来啊,你们这还人迹罕至,一个萝卜一个坑。”
“你五十三长三十五的样子,别人以为你妖怪呢!”员工双手朝着段印染上下一比,“不是我说,兄弟,知道现在什么世道了吗?”
“建国了,不许成精!”他压低声音提高嗓门。
“……那你觉得我是人是妖?”冷不丁的,段印染瞬间恍然大悟没了脾气,对上员工的眼睛直问道。
“开什么玩笑,知道你长得俊不显老,但也用不着玩这么大的,你一个好端端的人,总得结婚成家的,不然老了谁照顾你啊?”员工意有所指的一边念叨着五十三,不知不觉又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我成家了,她去世的早。”段印染呼出一口气,恍惚在一瞬间彻底没了脾气,“既然如此,按照我的生辰弄个三十五的年份吧。”
“嗯,我看这样也好,不然你以后走在路上,得有多少人把你当成怪物一样看?闹出事可就不好了。”那父也直点头称是,回头朝他示意着安心些,“反正你未必一定再结婚的,不是吗?”
“是,你说的也对。”段印染也朝他点头,“结不结婚什么的是我的自由。”
“对嘛,这不就好了吗?”员工爽快的重新操持起手边的物件,“有了孩子不一定不用结婚,这婚得是为自己结的。”
“好了,拿上这个走吧。”他顺手从一旁看不懂的机器处提出一本深色的本子,周边平整圆滑,递到了段印染面前。
暴雨梨花夜将歇,骤风四起骇听闻,愿外心平无波起,惊涛骇浪归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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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末大家晚上好!
微末今晚就不放送彩蛋了,咱们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