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堆叠着厚厚一沓红本本，边上还有几张银行卡和产权转让说明。
她这一转让，江有祀三辈子都可以吃穿不愁。
高万婉深深地看了江有祀一眼，抬手摸摸他的脸。
“阿祀，以后要好好生活。”
“……”
“这些东西你收好。”
“……”他不动，只是垂着头。
她并没有逼他，自己起身去餐桌上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只一声就被接起。
那头传来女孩惊喜的声音，“阿姨。”
高万婉脸上明显的和缓下来，她柔声说，虽然人还是很虚弱，但也是精神了不少。
江有祀也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他难受之余有些诧异母亲的做法。
“年年，阿姨出院了，想找你出去转转，可以吗？”
“当然了，阿姨，您想去哪？我陪您去。”对面显然是愣了一下才接着说的。
宋年的确是有些惊讶，但既然出院了，那她就往好处想。
“年年，”高万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阿姨想让你来阿姨家，阿姨给你做做饭。”
她怕宋年觉得她这个要求很奇怪，会觉得自己别有用心，更怕她嫌弃，这几个月来，她变得异常的敏感，也异常的平静，平静到自以为什么结果都能接受，却也敏感的吓人。
生命是这样，人情也是。
她想见见宋年，看看她身上那点与她少年时相像的样子，算是怀念，也是告别。
人总是贪恋美好的事物和回忆，尤其是跌落到尘埃里的人。
而她现在，无尽狼狈。
宋年没有犹豫，很欢快地应下，可转念一想，又道，“阿姨，不如明天去您家，后天您来我家吃饭，这样我就能偷两天的懒不写作业了！”
高万婉很温柔地笑，继而又问她想吃什么，要给她做年轻人喜欢吃的那些玩意儿。
宋年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但也是意思意思报了几个简单易做的小食，这才不好意思偷偷笑。
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高万婉脸上还余留着笑意，忽的没头没尾说了起来，“阿祀，妈妈年轻时候，跟年年很像，也是很骄傲，很美好的。”
江有祀默默听着，不发一言。
她似是没打算得到回应，自己继续说，“我以前会拉小提琴，心血来潮还写过书，喜欢画画，喜欢很多很多东西。”
“你外公外婆也很开明，那个年代，重男轻女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你还有两个舅舅，但是我拥有足够的爱，他们让我尝试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东西。”
“所以我看到年年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十七八岁的自己。”
她没再说下去，似是觉得累了，她往后仰了仰，苍白的面容上多了些细细小小的纹路，毫无血色的脸平静无波。
江有祀没有继续打扰她，默默收好了桌上的东西，回来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
宋年挂断电话，调整了一下状态，这才上网查一些小甜品的做法，食材，烘烤……
高万婉在她心里其实和其他阿姨没什么区别，都是一些喜欢她的阿姨。
她对人，一向是真心对真心。
她即使不往坏处想，但还是隐隐有些猜测，她的病情不会太好。
而这些话，颇有点享受最后时光的意味。
她记下几样简单好看的小蛋糕的做法，就去找李俪舒求助，她是不会这些玩意的，李俪舒倒是对烹饪有很大的热情，正餐做不好，甜点确实不错。
谁知李俪舒不知什么时候出门了，家里就剩她跟昨天半夜偷偷溜回来的宋洛宇，他还在补觉。
此时已近四点，可他没有丝毫要起来的迹象。
宋年在他房门前站了站，责任感上头，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这几天都不见人影。
“我真是闲得慌。”她自言自语道。
这哥们用脚趾想都知道成天混哪儿，她何必多问。
出了自家小院儿，她拨了个电话给李俪舒，跟她说一声自己出门买东西。
那头像是有些闹腾，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于新嘉和原桀的声音，但电话接通后，只听“嘘”的一声，对面立马安静。
不待她问，李俪舒先问，语气与平时没什么不同，“怎么了？年年。”
她倒是清楚，这其中肯定有鬼，仔细想想，自己生日不就是四天后吗？
惊喜这东西，她也就小时候不知道，只跟着乐呵，但一打她记事起啊，只有一次生日惊喜她是真的毫不知情，其他的她都是有准备的接受，年年如此，不觉厌烦。
惊喜是不会觉得多的。
就像备忘录，每年都会自动提醒，它也成为了她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也是很普通的一部分。
是一项必做。
“哦，没什么，”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捉弄的念头，于是话锋一转，“妈，你在哪啊?”
李俪舒早有准备，她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我在你陈阿姨家呢！”
宋年没想到她会实话实说，她其实早猜到了她在哪，但这么说实话吧，她倒不知道怎么回了。
第一次觉得她妈不简单。
耍心机呢！
“陈阿姨家啊？”她故意放慢了语速，“我没什么事，就是我找于新嘉有事，跟你说一声，我去他家了，他刚刚跟我说他在家。”
对面的于新嘉:我正准备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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