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喂，又偷偷躲着干什么呢？居然敢不理我!”他状似生气地揉了揉她的头，直把头上的发冠揉得歪斜，才笑嘻嘻地在映月拍他之前收回手。

映月手中是空白粗糙的白纸条，已经被折了一半，扁扁的星星看起来单薄得可怜。

他嫌弃地撇嘴，捏着没折好的那一截把星星抽了出来，故作夸张地在自己眼前吊着晃了晃，“啧，丑死了——北冥大人不是心灵手巧吗？”他说完一边回忆映月之前的动作，一边接着折纸条。然而手指用力过猛，折星星边缘的时候直接把整颗星星对折了起来。他心虚地把被压褶的星星重新摁平，中间是一道不浅的折痕。

“给我住手!”映月气呼呼地一把夺过纸条，可惜星星早就没了补救的可能。

那人瞬间没了气势，挠了挠后脑勺嘟囔，“不就是一张破纸吗，我赔给你就是了……”他说完左看右看，就是不迎上映月的目光，似乎也知道自己又捣乱了，“我也不想的，可是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难。”

“是你不用心!”

“才没有!”他做那些手工的时候可用心了，却还是做一个坏一个。他只能不停地练手，才能勉强做出自己满意的东西。可是映月好像天生就心灵手巧，做什么都精致完美。

“怪不得你不理我，原来是我太差劲了……我老是把你的东西弄坏，还送你些粗制滥造的礼物做补偿……”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变成一个人的碎碎念。

映月无奈地叹气，又一次被他折服了。他似乎总是知道怎样让她心软。

“很简单的，不信你看，”她又抽出一张纸条，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就是先丈量，大概这么长的距离——你拿一张试试——然后沿着边缘弯折，多的部分放这里面……对……”

然后，在他捏废五六张纸后，终于折成了一只扁扁的星星。

“欧耶!总算完成了！”

“还没呢。”映月把他那颗因为用力很猛而十分紧实的星星捻起来，用指腹把五个边艰难地鼓起，坚硬的棱角让指尖挤压后泛红。映月把那颗星星珍而重之地放在小包里，准备回宫后放在自己的盒子里。

“这个星星怎么这么硬……”他看着映月的手，抱怨。

映月早习惯了这人恨不得全天下手工都不用费手的想法，非常自然地又拿起一张纸条，“手工本来就是这样，这还算好了。之前教你刻木雕，你倒好，把自己的手给戳了一刀。要是让别人知道天下无敌的圣子大人做个手工把自己伤到了，还不得笑死。——你要是无聊就去玩吧，我要继续了。”

他却坐在旁边不肯走，从她的包里抽出一张纸条开始继续蹂躏，“就是没有你在才无聊嘛。——这星星太丑了，我改天给你准备会发光的，那才叫真正的星星。”

映月早就习惯了他的说风就是雨，淡淡地应了一句，开始专心折星星。

只是她没想到，他真的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亮晶晶的长纸条，银色闪着微光，有着恰到好处的韧度。最关键的是，上面还有许多繁复的花纹。映月早应该想到，他承诺自己的事从未食言过，但当拿到那些纸条，还是情不自禁地湿润了眼眶。

这个傻子古灵精怪的想法不比她少，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做了何等的努力。

可惜，这样的感动还没持续多久，就又被他打断了。

“北冥大人不必这么感动，实在不好意思的话，以身相许好了……”他说完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接着光速跑走，“这是利息，不用谢～”

“你!”被调戏了的映月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手里的纸条还闪着微光。

手里的星星在被鼓起后，光芒更加灿烂。

她后来才从申辰星君那里得知，星星上的光是晨曦。那个家伙抓着申辰星君的翅膀和尾巴，一副不封印晨曦在纸上就把他的毛拔光的架势，吓得申辰星君直翻白眼。至于那些纸条，应该是檀木做的，——只有檀木足够坚韧，也能够承受申辰的祝福。

她还记得申辰星君不无嫉妒地说，“那个混蛋除了对你温柔，对谁不是态度恶劣漠不关心，真是便宜你了……”

确实是便宜她了，这些宠爱本不属于她。

纸条上的光芒仍旧灿烂，尤其是在黑暗中，似乎要把整个树洞照亮。晨曦不需要借助光芒闪烁，它本身就足够明亮。早在夜晚这些星星会闪光的时候，她就该猜到些什么的。

但是她没有。

她可能是不想猜，也可能是不愿猜。她只要环顾四周，或者在心中随便想点什么，就能看到那个人在意她的影子。随口的承诺永远做得到，却明明是个老爱哄骗十星君的调皮鬼；每年的生日永远属于她，事实上他们降生在同一天；就连那座宫殿，也被他强硬划分成了自己的，看似辉煌的圣殿其实还不如钟圣宫半点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