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气势逼人的灵蛇鞭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横劈而下，粗如腰身的树木被生生划断半截，狰狞的裂口还冒着黑雾。映月只是不断地躲避着，手中的丝带即使仍旧灵活，却也已经破旧不堪。毕竟比起以深渊蛟龙的脊椎骨炼制，浸染了七七四十九天黑暗气息的灵蛇鞭，她的雪蚕丝带根本不够看。

妖攥紧手中的灵蛇鞭，站在映月的对面，身边空无一人。

她恼怒地朝周围大喊，“影你还要藏多久？”

自从对手不再是问天，而变成了映月，影就不再现身，连放水都懒得掩饰。之前他们就没有在一起生活，如今分开了，她更加找不到影的踪迹。但妖能感知到周围影的气息，那个混蛋就看着她被耍。

回答她的仍旧是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清晨露珠滴落的“啪嗒”声。

妖就这么站着，竭力压抑住内心的负面情绪，然而不甘与嫉妒却如毒蛇般缠绕住她。她看着面前因打斗而气息紊乱，却仍然恬静美好的人，似乎有些明白了影的甘心。

但她不甘心，她只想毁灭这份从容。

妖再度出手，手中的灵蛇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向映月冲去，扭曲着坚韧的躯体，上面的倒刺更加尖利，黑气也更加狂暴。没有了迷宫内的压制，妖的实力已经足以和映月匹敌，更遑论初巳已过，冥渊座正在恢复之中。

映月跳离原地，下一秒，她所在的地方就留下一个长条形土坑，最上面的土已经焦黑，“滋滋”冒着黑气。

妖穷追不舍，灵蛇鞭咬准了映月的踪迹。妖在映月又一次逃开时预判到她的方向，手上倾注力量，强制改变了鞭子的着力点。便见灵蛇鞭扭动着往左上方打去，攻势丝毫未减。

映月用手中的丝带缠绕住冲来的灵蛇鞭，立刻听见“嘶啦”的裂帛声——雪蚕丝带被黑气侵蚀，倒刺钩扯间已经要被撕裂。

映月再度提气，通过雪蚕丝带将灵蛇鞭的力道引到身侧。丝带终于承受不住黑暗气息的侵略，“嘶——”的一声，粉碎。同时，身后的树木应声而倒。

太厉害了……

这样的交手，问天甚至无法插进去帮忙，哪怕旁观都是如此吃力。

映月再度拿出一条雪白的丝带——反正混元子鼠存货多，不用白不用。

妖好不容易毁掉了映月如今的“武器”，以为能够逼她使出本命法器玄月笛，谁知道看这架势，还有不少雪蚕丝带!她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若是影能帮下忙，战斗早结束了!

“北堂影!”妖咬牙切齿，“你再不出来，别怪我找紫冥大人评理!”

这一次，树林中终于有了动静。几乎是一道残影闪过，影便出现在妖的不远处。仍旧是黑色风衣，不紧不慢，也没看出对妖即将做的告状行为有所忌惮。

“你不是早就申请让武过来了吗？”

“可我没有出卖你……”妖的气势瞬间低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人，感觉万般无奈，“算了，今天算你走运，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似乎是十分相信武的实力，妖看着映月，就像在看阶下之囚。但映月知道，她看似胸有成竹，其实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再嚣张，也掩盖不了悲伤。

这样的认知让映月看妖离去的背影时，莫名感觉到落荒而逃的仓皇。

“谢谢。”她看着妖离去的方向说，似乎丝毫不在意影会否掷出飞镖——或者说，相信他不会。

“你终于肯相信我了？”仍旧是清冷的声音，带着朋友间调侃的揶揄，和淡淡的自嘲。优雅而悲伤，怪不得妖会沉沦。

映月斜睨了影一眼，没有接话，而是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有时候，还是不留一丝希望更好。

影目送映月离开，形单影只地站在树林中，显得有些孤寂。

清晨的微风把他装点得更加不羁，影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对着空荡荡的森林说，“她受伤了……”——并不小的声音。大概是仍旧不放心，他补充道，“照顾好她。”

说完，不再理会暗中观察的问天是何表情，径自离开。

问天看着那人又极快地闪身离开，心中再一次涌现出对力量的渴望。这是比上一次找到目标更加急切的感觉，因为比起一个可以任意选择的任务，这更加变成了一个必须完成的目标——他有了想保护却无法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