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钟圣宫很大，正中心有四根柱子围绕着一个千年紫檀沉木做成的小桌子，上面放着的正是天机书。此时书没有被翻开。封面上没有字，古棕色的书透露出神秘的气息。

四周空荡荡的，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桌案，两边一字排开，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珠子，锦缎，紫檀木雕……有许多手艺显得粗制滥造，但都是他和她一起完成的作品，或者一起找到的东西……

宫殿一侧摆满了满天星，光芒仍旧皎洁，照耀着这个百年无人的清冷之地，连花盆都是流光溢彩的白瓷琉璃，是他锻造了很久才想办法做成的……

另外一侧是偏殿，是她休息的地方，没有她的允许，他从不贸然进去。而那里，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放着一个小小的箱子，里面都是她悄悄收集的他制作的第一件手工，第一次折纸星星，第一次做木雕，第一次编手链……

然后，便再无其他，水晶柱支撑着的偌大宫殿，除了他和她的记忆，竟然如此空洞。只是对比圣殿，地板变成了华贵的天晶石，壁纸是天道留下的阵纹，就连各种浮雕，都是栩栩如生的十一星君星座图。

映月闭眼，默默吟诵咒语，天机书打开，桌案上的东西潮水般涌进去，消失；满天星枯萎，零星的光芒洒落，消失在黑暗中；四周的物件不断飞入天机书，消失在白光中……最后天机书合上，四周终于没有了那些东西。

可是记忆还在。

她甚至不敢环顾四周，因为正如申辰星君所言，放眼望去皆是回忆。镂空的墙壁里曾经放着他最得意的紫幽兽木雕，地板里镶嵌着望月台上他为她摘的星星，墙上还挂着他亲手画的肥啾……物品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同时，记忆何尝不是……

“啪嗒”。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会这样脆弱。

映月，你不能退缩，这一切都不属于你，你要赎罪。

你要赎罪。

赎罪。

映月深吸一口气，擦干晶莹的泪水，走进屋子里，打开一个小箱子。

箱子打开的瞬间，她感觉眼睛一痛。刺目的光芒从缝隙里射出，在那一瞬间照得满室辉煌，璀璨的光如同烈日，灼烧着清冷的一切。她只能合上箱子，把它搬到自己的小桌上。刚放好箱子，她就感觉触碰到了什么温暖坚硬的东西，收回手定睛一看，是他去火焰山找的熔岩珍珠做的手链，好像是因为她体温总是很低……

映月拿起那串手链，丝丝温暖源源不断地传来，却在冰寒的体温下很快消失。那人说每过一年就给她换一次，保证里面的温度，可是过了百年，它不也还有能力温暖她片刻吗？不过，是啊，他对她从来都是最上心的……

映月收起屋子里挂着的画，桌子上摆的各种物件，以及那个箱子，确认没有什么特别的后，转身离开。

她舍不得处理掉这些回忆，但也绝不会让他看见。

就让她再自私一次吧，就这一次……

泪水打在古木箱子上，溅落在地板。映月没有注意到，模糊的视线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随即消失。

远在边镇的问天却忽然感觉心脏刺痛，呼吸不畅。他突然扔下手里的天晶剑，皱着眉细细感知，那感觉却很快消失了。

“主人，你怎么了？”天晶兽变回兽形，被吓了一跳。

“问天，你没事吧？”一起训练的铁心及时收手，也被吓了一跳。

一旁的问雅立刻跑到问天面前开始检查，却一无所获。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突然心脏刺痛了一下，没多严重。”问天给了个安抚的笑容。

“哥哥你太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行，就快要去钟圣宫了，没有实力怎么保护你们？”问天说着又示意天晶兽变身。

停止训练的铁心顿了顿，接收到问雅的目光，却没有上前阻止问天，而是拿起凤凰斧继续比划。她知道说了也没用，她比谁都清楚，问天渴望力量，比任何一次都渴望，因为她……

卯月初卯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