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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戏心有余悸地小跑回观众席,舞台上已经更换成下一个当红歌手,江余在两分钟前演唱完毕也已退场。
瘫软在靠椅里的贺枝裕早已哈欠连天,余光瞥到身旁空缺的座位不知何时突然挤上了个小黑坨,她立马拉下口罩侧身靠去和陈戏耳语。
“刚你走了之后,江余又唱的《与江》。”
很明显,陈戏迟缓的表情在忽闪的舞台光效包裹下时而浮现时而沉溺黑暗。
某些记忆借着此刻攀爬进入她的神经中枢,某些零落的记忆碎片不合时宜地出现并和她的大脑皮层紧密贴合。陈戏的意识缓慢地丧失自我主导权,逐渐融入那段过往。
她是失足坠湖的酒鬼,是濒死的到手猎物,是被电线捆绑的乌鸦,也是生长在热带的冰川,来不及动弹挣扎就被瞬间吞噬,无力逃脱。
“阿余你说这个曲编的怎么样哇。”
女孩仰着青春的笑脸,鹿眼在阳光下笑成了弯弯月牙。
“超级棒!小戏真的超有才华!”
和赞美一同袭来的是当初最让她有安全感的温度。
可甜言蜜语在各种利益诱惑面前只是脆弱的躯壳,被任何一方逾界都会分崩离析。
直到那天在最佳新人歌手奖的获奖名单里看到江余和《与江》时,她是真的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江余甚至连歌名都没改,所有编曲的细节也没有丝毫变化。《与江》是她曾经骄傲的处女作,如今这两个字在颁奖名单的艳红背景下衬得更加张狂血腥,如同两把刀刃插入她柔软的心脏,鲜血在瞬间弥漫,破碎的不止她曾经对江余坚不可摧的信任,还有她今后继续创作的勇气。
《与江》是陈戏原创的第一部作品,歌名源自江余名字的颠倒。是她和江余正处热恋期时受江余鼓舞制作的青涩处女作,作词作曲编曲都是她一人完成,但副歌等部分手法还是很稚嫩,给江余看的也只是初稿,并没有过多的加工修饰。
原唱的位置一直留着打算给江余,可万万没想到几个月后他发布的同名歌曲原唱是江余,可作词作曲的位置却刻的不是陈戏,而是他自己。
这首歌在一夜之间蹿红,直直威胁着歌单榜首的宝座。原本十八线的小歌手江余也随之升至“当红实力派歌手”的行列,而他在歌坛名声躁起的同时,却在陈戏的世界里销声匿迹了。
他所有生活过痕迹都被悄悄抹除了,但并不包括她的记忆。
陈戏最了解他的嗓音特点,她清楚地知道怎样可以把江余的优势扩展到最大化,甚至可以说,这首歌就是为江余连身定制的非卖品。
陈戏沉浸在过往中,神情早已惘然,被贺枝裕连续摇动之下猛地从梦境中抽离,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都散场了,在想什么呢。”
闻声她慌忙向周遭张望,偌大的场地此时已经不剩多少观众,只有歪三倒四喝过的饮料瓶和一排排漠然的空座位冷视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