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州一处宅院内
许清逸一身黑色玄衣坐在书案前看着从景都内传来的书信。
许清逸看完信件后随手便将纸张给烧毁,“前方战事吃紧,他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要登上那帝位了吗?”
许清逸起身站起走出宅院外看着百姓那面黄肌瘦的脸颊不禁有些自责自己的无能。
随着许長渊要登基的消息在夜岚逐渐传开了,有些人认为渊亲王登基会给他们带来好气象,认为他会做一个明君,而一些人则反对他们认为承德帝并没有死这帝位也轮不到许長渊来坐,但是这一部分人后来被许長渊打压的后来都销声匿迹了。
大公主此时正在边疆奋战对于许長渊登基的事情她是第一个反对的,只是现在边疆多战乱她无暇分身,再者仅靠她一个人的实力她是赢不了许長渊的。
皇宫内许長渊已经着手去准备他登基的事情,承德帝则是被许長渊囚禁在一处僻静的宫殿内,只要他不跑出这个宫殿内随便他怎么发疯都没有人管他,至于皇帝后宫里面的那些嫔妃许長渊则一一将她们逐出了皇宫,由于此事引起了朝中一些大臣的不满,他们纷纷上书请奏,许長渊只一句话驳了回去,国库内的钱财都填充在抗战救灾上面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财,如果你们真想让她们留在宫内不妨多捐一些钱财给国家。
此话一出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许長渊迷起眼睛笑着问道“诸位不愿意吗?”
那几个闹的比较凶的大臣此时畏手畏脚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有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
许長渊“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就把你们的女儿都接回家吧!毕竟这个时候正是国家急需用钱的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来养你们的女儿了。”
许長渊到也不给他们面子直接让他们把自己女儿接走,许長渊这一做法得到了百姓的称赞,他们认为许長渊一定会治理好这个回家带领夜岚走向繁荣和昌盛,到那时候百姓也会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虽说许長渊遣散了皇帝的后宫但是东宫内仍有两名女子没有被送回家,他们就是皇后和皇贵妃,一个大公主的生母苏倾染,另一个是已故太子和逸王的生母苏馨染,只要她们一日在皇宫内逸王和大公主就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们也算是牵制住许清逸和许清念的筹码。
天色随着太阳的落下逐渐的沉入黑暗里,宫女太监们纷纷点起宫灯让这个沉入黑暗里的皇宫逐渐明亮起来。
只是灯火通明的大殿外却还有一个人站在黑暗中。
许長渊放下手中的狼毫并未抬眼“他还没有走吗?”
一旁的太监在一旁回答道“陈院长说他要见王爷一面,如果王爷不出去他就一直站在哪里。”
许長渊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感情道“那就让他一直站在哪里,不用管他。”
殿外陈喻卿身着一身明志书院的校衣一身坚毅倔强的站在黑暗里看着曜眼的大殿内伏在桌案上的那人。
陈喻卿年轻时入了仕途,由于他厌恶官场的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便辞退了官职甘愿在一方清静的书院内教书育人……后来他遇见了和他一样来书院任职的许長渊,两人从刚开始的互不相识,到一起谈论理想和抱负,从政治讨论到史学兵法,亦或者是怎么让学子爱上学习,那时候的他们可以是同事,是朋友,是许長渊和陈喻卿,亦可以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只是陈喻卿望着殿中那抹模糊的身影眼神里有些看不透的迷茫,从一开始他接近他都是带有目的性的,到底那个温文儒雅的院长是你还是面前这个心机深沉的人是你?亦或者都是你,只是你太善于伪装了,伪装的太好,好的他把真心都错付了。
在许長渊眼中他的野心大于抱负,而他想登上帝位也只不过是想把夜岚改造成他理想中的那样,这样一看,他也根本不是个明君,日后夜岚要是落入他手中将是好是坏呢?
夜晚的皇宫似乎是比白天里更冷了些,不过到底是人心是冷的吧!
陈喻卿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似有水珠从空中落下滴落在他的脸上不知是成了水还是成了他的泪。
太监看了一眼殿外的陈喻卿又走回殿内对许長渊道“王爷外面下雨了。”
许長渊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他还没有走吗?”
太监迟疑了一下道“是!”
许長渊冷哼一声道“那就让他继续站在哪里吧!”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却越下越大好似要把它的不屈全都发泄出来。
大雨中的陈喻卿看着殿中的那人他攥紧拳头抿起嘴巴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后是下定决心冲殿内那人大喊道“我夜半前来只想寻你问个真相!”
殿内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他说的话,雨中的陈喻卿依旧冲殿内大喊“书院学子无故发疯和那些无故死亡的学子是不是你做的?”
许長渊动作略显停顿随后抬头看着殿外倾盆的大雨声音清冷淡漠道“陈院长本王事务繁忙,况且雨下的这么大你还是尽早回去吧!”
陈喻卿心中逐渐泛起冷意,他不禁冷笑的逼问道“是你做的对吗?”
许長渊再不答话。
雨中传来陈喻卿的疯笑“难怪我一直找寻不到答案,如今答案就在面前了。”
陈喻卿似是自嘲道“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朋友亦或是我的知己,可你却害得我的学生无故死去,一个个的疯掉,扰乱学生心性,引发他们恐惧,可是书院乃是教书育人之地,不是朝廷这种肮脏的地方。”
许長渊此时开口冷冷道“像他们那种对夜岚无用之人活着也不过是浪费资源。”
陈喻卿听完许長渊的回答明显一愣随后眼里像是透着一层薄雾,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大殿里的那个人,就连平时温文和蔼的样子也是他伪装出来的,他攥紧拳头大声的辩驳道“在你眼里的无用或许是他们父母眼中的骄傲,他们也许成绩不行,但是未必其他能力不行,像你这种无情之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温情!”
许長渊不知怎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连你也觉得我是这种无情薄凉之人吗?
是了 ,自古无情帝王家。
陈喻卿既然说出这番话就不怕和他决裂,因为他们的从前早就已经回不去。
陈喻卿铿锵有力道“日后我会护着我的学生,你也休想伤他们分毫,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而今夜我陈喻卿将和你许長渊”说着陈喻卿将身上的衣袍割断一角“恩断义绝,再无来期!”
许長渊动作一僵,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雨中的那个人将自己刚刚割下的衣袍抛向空中然后急速下坠被雨滴打落在地上随后毫无留恋的决然而去。
许長渊望着那抹逐渐消失在雨夜中的身影久久没有反应,说他无情无义也好,伪君子也罢,但他怎么能,怎么能连他们之间的情谊也能毫无留恋的斩断。
他和他的学生之间他终究是选择了他的学生,而他却也选择了他的野心而背弃了他,既然他选择这一步就会想到有今天这个局面。
许長渊只轻声让人把雨中那块布捡回来,虽然已经湿透了但他还是仔仔细细的摩搓着那块布。
——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初入官场,由于受不了官场的污浊 ,从而辞官回家。
后又收到书院请柬,他欣然答应做了这书院的教书先生,彼时还是皇子的许長渊因心性随和温文尔雅,被帝王封了贤王的名号,他自请去书院教书,帝王欣然同意。
“你真是傻辛苦考上的官职说不干就不干?”
陈喻卿歪着头打量着面前挡住他去路的俊俏少年“你是谁?”
少年温和的笑道“关注你很久的人。”
很早之前皇宫内就传出陈府小儿子陈喻卿是个神童人人称赞他是文曲星转世十二岁便过了殿试,十七岁便入朝为官十九岁便辞官回家,由于他太聪明,所以没有什么朋友。
陈喻卿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少年依旧道“你不后悔吗?”
陈喻卿道“什么?”
少年“你辛辛苦苦考上的官职就这么不干了,你可知道你的那个官职是别人做梦都想做的啊,你难道就不后悔?”
陈喻卿内心毫无波澜“我不看重名利,而且官场上的那些污浊的氛围我不喜欢。”
少年似是赞同道“我也不喜欢。”
陈喻卿看了看他道“哦,那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少年一愣道“不是!”
陈喻卿“那你是?”
少年道“和你一样!”
陈喻卿疑惑“我?”
少年扶额叹息“教书先生,不过等这任院长告老还乡后我便是下任院长。”
陈喻卿睥睨的看着他“你吗?”
少年“是!”
两人再次见面是因为陈喻卿上课迟到了一小会然后找许長渊理论,不知怎的纵使他博览群书可就是说不过面前那一脸温和的少年。
这就是两人的初识。
青年时,两人得空便谈论这天下这哲学、史学、兵法,乃至学生为何这么笨,为何不爱学习之类的话题,许長渊只在一旁轻笑,偶尔说几句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那时候他们心里怀揣着一个同样的理想和志向。
直到先帝驾崩,各皇子开始了争权夺位,新帝在那场战争中诞生,随后改国号为承德,而他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自己的障碍,将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全都不放过,乃至兄弟姐妹他都不择手段的残害,不过不知道许長渊后来是怎么活了下来,也许是认为他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便将他放了。
在他入狱之前陈喻卿在听闻皇宫那场大屠杀后不禁为许長渊捏了一把汗,后来他日日在心里祈祷许長渊一定要平安活着。
不过他的祈祷还是有用的,因为许長渊真的平安活着站在了他的面前,彼时的他回来之后就任职了院长一职,喻卿依旧和以前一样和他谈论那些政治,史学,只是许長渊却再没有以往那么热情,那么神采奕奕了,他的眉间透着几分不耐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可能他不想让喻卿失望。
没有人知道他在冰冷的暗牢里是怎么活过来的,更没有知道他是怎么在众多兄弟中是怎么活下来的。
后来和喻卿谈论的话题里又多了国家兴衰的问题,他总觉得承德帝不是一个好皇帝,果然没几年他便沉迷美色不理朝政,后几年又痴迷于长生而寻找长生不老药,而许長渊对于他这个兄长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多大情绪波动,甚至他和喻卿谈论起了他理想中的夜岚。
有时候他甚至刻意在百姓眼中装出贤明的样子让百姓觉得夜岚有他这么一个贤明的王爷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他逐渐沉迷于百姓的夸赞中,不过他并没有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我,因为他有了将改造一个崭新的夜岚的野心,从那时候他便开始计划着,表面他是院长暗地里则是暗阁阁长。
而温文尔雅的笑脸也成了他伪装的皮囊,甚至他开始欺骗陈喻卿让他一步步入局,有时还利用他是明志书院先生这个身份让他说一些扰乱朝局的话语,而这些陈喻卿虽然不解他为何让自己这么说,但是挚友却和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便也觉得有理,于是就是这样一步步进入他的圈套里,这样做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也免不了皮肉之苦。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计划着,一直道光养晦多年。
中年时,他的计划终于完成了一半,但是却也和曾经的志交越走越远,甚至决裂。
许長渊收回视线不再回想,他会让他看见他亲手建立的一个崭新的夜岚,即便他们之间从此以后再无交集他也要这么做。
说到底十几年的情谊也抵不过一颗野心。
故事的结局或许是两个人彻底决裂,再无来期!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那个月下畅谈的陈喻卿,更不会有那个温文儒雅的许長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