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知道又能怎样？”

　　王慧娟转过身，她穿着昨天的那件皮衣，里面套着医院的病号服。这种天气了，像她这样穿的人大街上几乎找不到。

　　今天她身边倒是没昨天的那一帮壮汉，身上也没拿枪，林念一也没理由再怕什么。

　　“你有困难，应该告诉我，而不是选择最不理智的杀人。”

　　“告诉你？”王慧娟冷笑一声，“告诉你，让你把你的肾给我吗？”

　　“就算我不能把肾捐给你，但是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我父母也会念在你照顾我那么多年的份上，帮你请最好的医生。他们有这个能力。”林念一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啧，你父母那么自私冷漠，你装什么善良？”

　　“你闭嘴！”听到她带自己的父母，林念一的音量提高了几分，“你真以为我母亲不知道下药的人是你吗？如果不是看在你孤家寡人，他们早就把你开了。”

　　“你懂什么？”王慧娟恶狠狠地吼道，“我靠自己本事吃饭，你们呢？你们不过是看我可怜，施舍罢了！”

　　“施舍？”林念一冷笑着说道，“那你说，我们凭什么施舍你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如果不是为了不伤害你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自尊，你能在我们家留那么长时间吗？你知道什么叫施舍吗？把你当乞丐一样把钱扔在你饭盆里，那才叫施舍。”

　　说着，她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按你说的，你觉得我父母对不起你，你就给我母亲下药。那你杀了那么多人，我是不是应该拿枪打死你？”最后一句话，她是吼出来的。

　　“你有本事就拿枪打死我啊。”王慧娟无所谓地笑了，“你敢吗？你如果杀了我，你就是杀人凶手了。”

　　她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连林念一也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念一已经冷静了些，缓缓说道:“你以为我像你吗？该要你命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些死在你手下的冤魂。你今天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着警察走，要么继续逍遥法外。我祝你睡个好觉！”

　　她刚转身，身后又传来王慧娟的笑声，“林念一，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吗？实话告诉你，这家医院我早就让人安好了炸弹。”她的表情扭曲且可怖，“我要这家医院所有的人都给我陪葬！”

　　林念一皱紧了眉头，“你不要乱来！”

　　“你这是在慌张吗？”她拿出遥控器，“只要我轻轻一按，炸弹就会爆炸。你要是想活命，就得从这里，跳到那边的楼。只不过，你会有更大的几率摔死。”

　　“我警告你你不要胡来！”林念一刚刚才冷静了些的心这下是真的慌乱了起来，“你要我的命，我和你走就是了。”

　　“你是在害怕吗？真是难得啊。”她的手已经放在了按钮上，“我们一起上路吧！”

　　她按下按钮，林念一却突然笑了。

　　什么动静也没有，除了林念一那越发灿烂的笑，以及，已经找上来的武警。

　　李局走到林念一旁边拍了拍她的肩，“炸弹已经全部拆除。”

　　“慧姨，你输了。”

　　“你……怎么会？”

　　“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难道不知道，骄兵必败吗？”林念一抱着手，“这世界上，整个容连人都可以假装，何况你手里那个遥控器。”

　　“你什么时候掉包的？”王慧娟的额头浸出了一层冷汗。要知道，林念一从上来到现在，可一直和她保持着至少八米远的距离。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必须跟着警察走。”

　　林念一当然不会告诉她，她说出医院埋有炸弹时，她偷偷地施了个法，把她的遥控器掉包了。

　　可意外还是猝不及防地来了，王慧娟扔下遥控器，站上了天台，“林念一，我会是你永远的噩梦！”

　　“砰！”

　　她往下跳的同时，这声枪声也响了。直接射进她的头颅。

　　这是林念一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子弹射进人的头颅，在枪响的一瞬间，李局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

　　王慧娟摔了下去，活肯定是活不成了。

　　李局把林念一带上了警车，把现场交给其他警员处理。

　　见她脸色白的吓人，他给林念一递了一瓶水，“还好吗？没被吓到吧？”

　　林念一摇摇头，接过水小抿了一口，“李局，她身后肯定还有人。她已经做了肾脏移植手术，应该是杀了人之后不久就做了。她不可能自己抛尸。所以可以查一下我们学校的监控，找到那个抛尸的人。”

　　“可以。小王，去东海实验中学。”

　　警车的速度很快，只花了平时一半不到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李局对林念一说道:“你先回去上课吧，有新线索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李叔。”

　　确认已经离开李局他们的视线后，林念一蹲在墙边干呕起来。

　　连吐了好几口酸水后，她把脑袋靠在墙上，手捂着心口。她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毕竟是照顾了她六年的人，看着她被子弹射进头部，然后从十几楼摔下去。不过，想起她做的那些事，她只觉得她罪有应得。

　　整理好情绪，她找到了新的教室。

　　即使是课间，但教室还是安静得可怕。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的江晓羽埋头做着手里的试卷，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知道沈鑫的死她是最难受的人，林念一没有安慰她，因为这时候的人，更需要安静。

　　出了这种事，高二A班和高二C班都进入停课整顿阶段。

　　“她现在死了？”

　　“嗯。”

　　天台上只有些微微热风，吹起她的发丝，她微微眯着眼，有几分朦朦胧胧的美。可此刻她的眼里尽是失落。

　　“本来可以从她嘴里再问出些什么。她要跳楼自杀，情急之下，警方又开了枪。存活几率为零。”

　　“是啊，她身后的人又可以隐藏起来继续害人了。”夏以柳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

　　林念一这才想起来早被她扔在学校门外的拐杖，眼底闪过一丝慌，但很快就被藏了起来。

　　“在警局打了针封闭，现在已经没事了。”

　　“小问题不注意，以后有你后悔的。”

　　夏以柳瞪了她一眼，林念一尴尬地摸了摸耳朵，“我知道。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把自己作进ICU而不死的分寸吗？”

　　她小声嘟囔道:“我从来就没用过拐杖。”

　　夏以柳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没用过就学着用，您能保证以后都不受伤住院吗？”

　　林念一略微嫌弃地说道:“夏老师，那您的意思是我现在拄拐杖是在为以后受伤做准备咯？”

　　夏以柳耸耸肩，“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问题。”随即她又换上了之前的那副严肃的表情，“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你的事告诉梓卿？”

　　林念一不理解，“他们知道慧姨是凶手。”

　　“这个全班都知道，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

　　夏以柳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林念一还是懂了。

　　林念一皱皱眉，“你不是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她是你的好朋友。”

　　“那我更不能伤害她了。”

　　“不是伤害，是集思广益。”夏以柳把椅子和林念一的椅子挪近了些，“第一，你瞒不了一辈子，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第二，我们需要别人的帮助；第三，梓卿也是有分寸的人，她不会说出去的；”

　　最终，林念一还是同意把自己的事告诉好友。夏以柳说得对，与其让顾梓卿自己发现，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诉她。

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