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静谧仅剩足音,入冬的山林显得有些凄清,白如洁絮的雪花,落在冬的土地上,掩盖了雪地里一大一小的两排足迹彻底占领人间。
温客行带着鹿儿自凤府出发,即一路朝远在众山间的寒峰前进,一如目的地之名,愈往寒峰走,山间的气候益加寒冷,而那自入山以来即没停过的雪势,随着他们一行深入也愈加盛大。
为免在天黑后又在山林间找不到半户人家,或是寻不着半处过夜之地,鹿儿已经一整夜在温客行耳边吵个不停。
这日在天色向晚前,温客行好不容易在林间找到一间猎人所置的小屋,总算可以图个耳根子清静的雪夜。
温客行“今晚咱们就在那避雪。”
他伸手指向前方的小屋,等了许久却没听见后头有任何回应,他回首一看。
温客行“娘子?”
顶着风雪于山中行走了整日,头上堆积雪花的鹿儿,缩着颈子、环抱住两臂,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外,牙齿还不停打颤。
鹿儿.善“镜子…快把镜子拿出来…”
她已到忍耐极限的简直快发狂,素来嫣红的小脸也已冻得发青。
鹿儿.善“我快冷死了!”
她就说她不要在下雪天出门嘛!
温客行搔搔发,表情颇为无奈。
温客行“都在人间待几年了,你怎还是那么不耐寒?“
从小她就是这样,每年一到人间的冬季,她就从活蹦乱跳的逃家犯,摇身一变成为把自己禁足在镜内的畏寒鹿。
鹿儿.善“我在四季如春的北渊山活了上千年,只在冷热分明的人间待了几十年,你说我能习惯吗?”
鹿儿冷到鼻水都快流出来,抖着手向他索讨被没收的第二栖身处。
鹿儿.善“快点把镜子拿出来让我躲一躲!”
温客行没得商量地摇首。
温客行“休想。”
鹿儿.善“冻死我,你会有报应…”
知道温客行吃软不吃硬,鹿儿吸了吸鼻子,水灵的大眼随即蒙上一层泪雾。
他不怕有报应,他只怕没老婆…受够她一路上都是这副楚楚可怜样的温客行,默然的拉开身上的大氅。
鹿儿挑高一边黛眉。
鹿儿.善“这是做什么?”
温客行“让你避寒。”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要躲就趁快。
鹿儿.善“不要。”
她才不要这等小温暖,现下她需要的是一盆烧得正烈足以融化冷意的旺火。
温客行两眼探向她身后远处,半晌,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捉进怀里以大氅包住,默默在心中估计来者们离他们还有多远。
鹿儿.善“我都说我不——”
不明所以的鹿儿犹想挣扎,但当温客行收在她腰际的大掌忽然一紧,她顿了顿。
仰首直视前方,似在找什么东西。
温客行“乖乖在里头待着。”
温客行携着她往小屋退,在抵小屋门边时脱下了身上的大氅盖在她身上。
鹿儿.善“咦?”
被包得像粽子,鹿儿被温客行推进小屋前视线绕过他的身子,朝他身后探索。
十来只因冬日来临无物可猎的豺狼,正咧出了白牙、淌著口涎将小屋外的空地包围,黄澄澄的眼眸全都集中在难得一见的猎物身上。
鹿儿深吸口气,有些担心看着迎向它们的温客行。
他扬起一掌,肩膀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宽,她也都没注意到,雪地中的他看来是如此高大,那只释放出沉浑内力的掌心,和曾经柔柔抚过她面颊的仍是同一只。
只是以掌劲尽退所有豺狼此刻的温客行,她却觉得很陌生…
他像个英雄似的,两脚甚至连动都没动过。
温客行“还冷吗?”
解决完它们,温客行走向鹿儿边问边把她身上的大氅盖妥些,并顺手将僵站在门口的她给抗进屋里。
鹿儿整颗脑袋嗡嗡声,一迳呆呆看温客行。
他以为她还想欣赏外头的风景,摸摸她稍嫌冰冷的脸颊,任她继续站在原地欣赏雪景,迳自转身走去隔壁的柴房搬来些柴火,忙碌将屋内一具破旧的火炉点燃。
鹿儿僵硬的视线落在他的一举一动上,看他在燃起柴火令屋内生暖後,关上大门拉过她,站在火炉前拉起她冰冻的双手。
二话不说开始替她搓揉活络手指,她微仰起头,在那张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上,两眸不禁迷失了方向。
许久过后,恢复暖意的小手,动作飞快的捧住温客行的脸庞,在他还没回过神时。
她扯开嗓子大叫。
鹿儿.善“骗子!”
这回发呆的人换成了温客行。
鹿儿.善“骗子,骗子!”
鹿儿开始在屋里跳来跳去。
温客行不解的举起一掌。
温客行“鹿儿。”
鹿儿.善“打从遇见你起我就知道你这辈子都会骗我!”
温客行”我骗了你什么?”
他眨眨眼,还是毫无头绪。
鹿儿愈想愈不甘心,一手指着不到她腰际的高度,一手用力指向温客行的鼻尖。
鹿儿.善“你骗我,你本来只有这么小,后来不听我的话长大就算了,你还变成这副德行!”
十年!她花了十年的时间来做心理准备,可任她再怎么说服自己,结果到头来还是敌不过他一个令人屏息的动作,或是一双关怀的眼眸。
温客行一脸茫然。
温客行“哪副德行?”
她涨红了俏脸。
鹿儿.善“就…就这副德行!”
勾引良家妇女都不费吹灰之力,害她心动得乱七八糟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