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又何妨

瑾“他不是。”

　　清润的嗓音，带着点晨曦雨露的味道，只是气息过于虚弱，是那个盘坐在地上的人。他的伤势必然不轻，需要人扶一把才能勉强起身。

未名“瑾，你说什么？”

瑾“公子此刻就在你怀里，你难道忘了吗？”

未名“可是···”

瑾“如若不是我亲手将公子火化，我也会以为站在眼前的就是公子。”

未名“你确定···”

瑾“是。”

　　···

　　我静静听着两人对话，没有插嘴。

　　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虽然不是魂穿，但也没什么区别。接下来，十之八九就是要我顶替他们的主子，不过是她惯用的把戏。

　　我正暗自思付，那个叫做‘瑾’的男人突然又开口。

瑾“殃，迷踪阵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你快带着未名离开，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无妄崖，送公子入城。”

未名“不行，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回答的是未名。

瑾“如今公子惨遭不测，城中尚无一人知晓，眼下情势十分危急，必须将这个消息尽快告知城主，以便做出应对之策。”

　　瑾缓缓说，气息已十分虚弱。

未名“可是你的伤…”

瑾“我纵然死又有何妨？”

　　瑾说，声音渐低。

瑾“公子英年早逝，却不知遭何人毒手，你们务必要恳求城主彻查此事，公子泉下有知，也好瞑目…”

未名“我们怎能留你在此？”

　　哽咽声又起，瑾却在轻笑。

瑾“千古艰难唯一死！死又何所惧？我原本早已是个死人，今日若能保你们出去，也算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莫不在乎的语气，仿若天际云水，洒脱而淡然，却不啻利剑穿心，将两人面上仅有的一丝哀恸也击得粉碎。

　　一直未曾做声的殃，终于忍不住开口。

殃“莫要如此说。”

　　压抑的嗓音，透着隐隐的怒气。

瑾“殃，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未名一样，再这样磨蹭下去，想走也走不了啦。”

　　瑾的声音里也起了怒气，气息顿时起伏起来，摇摇欲坠。

　　殃低头，一咬牙。

殃“好，我带他走。”

　　话音未落，他已到我身后，再次跪倒。

殃“尊驾连番援手，殃感激不尽，本不该再奢求什么，只是那人曾予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重伤在身，我非但救他不得，却还要舍他而去。殃只求尊驾最后一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便将这条命交由尊驾，随尊驾差遣，绝无二言。”

　　我回头望去，竟自那精锐的眼眸中看到了点点水光。

　　这个男人，居然也会有泪。

　　他想要我做什么？难道要我救那个人？不错，我若想救他简直易如反掌。

　　只是我纵然能救他出去，却未必能救回他的命。

　　又何况，我实已不想再牵连其中。

　　漠然看着他，我没有开口，也没有动。

　　他亦跪在那里，第一次，也是唯有的一次，直直迎上我的目光，神情说不出的坚毅坦荡。

　　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青“说。”

　　他叩首及地。

殃“殃不求其他，只求尊驾保他一个全尸，在他死后不至受人凌辱。”

　　一怔，他的话倒有些出人预料。

青“好。”

　　他再次叩首，随后起身拉起偎坐在瑾身旁的未名，未名几次挣扎都挣脱不开，眼泪禁不住潸潸而下，口张了又张却哽咽着说不出半个字。

　　眼见两人消失在密林深处，我才回头看向那个男人。

　　他斜靠在那里，一身青衫已经被血染尽。

　　如云长发披散在他的肩上，遮住了半边脸，另外半边竟是出奇的美。

　　虽然此刻他脸色惨青，眼睫低垂，唇角还有一丝鲜血流淌，但这些都无损他的绝世容貌，反而于俊美中平添了几分惊心。

　　收敛目光，我复转身，在一旁坐下。

　　画面似乎自此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