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廓内的通讯设备已经被碎玻璃割坏了，血水和金属残片从他耳后流入衣领，宋吾随手握了把雪擦了擦。
无星的夜四下沉黑，林翳密布。
宋吾浑身湿透，衣服紧紧黏在身上，薄薄的肌肉轮廓毕现。
林间的风雪寒冷得几乎将他的血液冻结。
他修长的四肢舒展，微微打着颤，中弹的几处有些失血过多。
特效针暂时安抚了他的伤痛，但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救治，后续的炎症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这样险象环生的经历，从他退伍加入这个操蛋的部门开始已经有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踏进处里的那一天，宋吾各种意义上的存在就都被抹除掉了。
过往二十六年的人生经历，被销毁的干干净净，因为职业原因，宋吾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亲戚朋友，父母双亡，常年封闭性训练，认识他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所有的社会关系几乎可以被一刀切。
他们这样的人要是牺牲了，没人会记得他们来过。
腹部的肌肉抽搐着疼痛，宋吾没理会。
他摸索出一小块儿泡坏了的巧克力，吃了又休息了一会儿，才慢吞吞扶着树站起来，清理干净周围的痕迹，继续往树林深处走。
大半个加州的地形图早就刻进了宋吾的脑袋里，他很容易辨别出自己现在的地理位置。
正在穿行的这片树林尽头，人迹罕至，是另一座山峰，他不能原路返回，上门找死，那就只能寻找新的出路，但他不知道他这一身伤能不能挺到从这里爬出去。
夜色凝沉，风雪掩盖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宋吾抽出短刀握在手里。
悉悉索索的声响不断，似乎是未曾冬眠的兽类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遥远的方向隐隐传来了野狼的嚎叫，扩散在辽阔的夜空下。
危险来得毫无预兆。
宋吾几乎是下意识的闪身一躲，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射过，在树干上迸溅出几粒火花。
只有一个人？埋伏在哪儿？
宋吾脑海里飞快地判断着，同时闪入树后举枪。
头顶掠过一丝寒凉。
指向黑暗深处的枪口猛地一抬，子弹射向上方，但也就在这一瞬间，头顶树影晃动，凛光一闪而没。一个黑黢黢的人影纵身跃下，同时周围的树丛也跳出几道矫健的身影，直扑宋吾。
不止一个！
手上的枪被击飞，宋吾飞快后退，浑身枪伤崩裂，浓重的血腥味在顷刻发散开来。
刹那近身。
对方几人速度极快，力量很大，带动起呼呼的风声和如野兽般的粗喘如在耳畔。
宋吾的注意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出手刁钻，直奔要害，瞬间和几人缠斗在一起，身上不断出现新的伤口。
还有个潜伏在暗处打冷枪的敌人，卷着火花的子弹灼烫凌冽地穿梭在这场激烈的搏杀中，让宋吾备受掣肘。
宋吾的打法狂猛，爆发出的力量和速度绝非普通人类能有。但他面对几个人的步步紧逼，还是渐渐处于下风。
体力疯狂流失，口鼻之间全是浓重粘稠的铁锈味，他的喘息含糊在齿间，头脑却忽然变得异常清醒。
凌厉而凶狠的攻击中，他不断调整着手里的短刀，在一个刹那闪过一颗巨树，骤然欺身而上。
短刀与军刺锵然碰撞，同时刺破血肉。
宋吾忍着剧痛沉肘转身，一直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却如无声的幽灵一般猛的抬起。
“砰！砰！砰！”
子弹接连洞穿太阳穴，带出一串串血花。
一把袖珍手枪扣在宋吾血污的掌心，耗掉了最后几颗子弹。宋吾的眼睛里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幽冷的蓝，枪法诡异得精准。
几乎同时。
一颗子弹从宋吾的背后悄无声息的接近，对危险的感知让宋吾下意识躲闪，但这子弹刺破空气的声音却与一般的子弹不太一样。
宋吾眼神一动，猜到了什么。
他决定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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