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大师姐是生什么病?”
薛洋觉得他们神情有异,加上关心王芙蓉情况,于是追问。
王精五夫妇相视,神色为难,沉戥了许久许久,由王精五开口。
龙套“大夫说,极有可能是瘟疫!”
薛洋背脊一凉,本能揪紧师尊衣袖。
瘟疫…这村镇,居然也有了瘟疫征兆?
天乐村的惨况,彷佛重现眼前,患病之人的痛苦呻吟,躯体饱受折磨的扭曲,薛洋腹部一阵翻搅,几欲作呕。
龙套“这阵子,洋儿与芙蓉最常接触,你要留意翎花是否也有病征出现…唉——明明都在自家武馆活动,没往哪处乱跑,怎会染上这棘手东西?”
告退之际,王精五又是叮嘱又是感叹,束手无策的绝望,嵌满夫妻两人脸上。
薛洋“师尊?”
望着王氏夫妻落寞走远的背影,薛洋挨近言生,小拳绞在他袖上,微微发颤。
薛洋“…这里,也要开始发生瘟疫了吗?”
这座宁静小镇,即将灭绝大半了吗?
他已经开始有些喜欢这儿,同住一条街上的邻居都好和善,他逐渐与大家相熟,有时街头走到巷尾,两手拿满了叔叔婶婶送的大小玩意,有吃的、用的,每个人洋儿、洋儿地喊他,关心他吃饱穿暖了没。
瘟疫这种毒,蔓延速度奇快,防不胜防,往往有一病例出现,接下来的两日内,数量便以百倍增加加,他见识过,毛骨悚然。
这一次,多少熟悉的音容面孔,将由他身旁失去?
薛洋“是不是真如村人所说,是、是我…是我招来了瘟疫,害大家都生病…大师姐是不是和我太靠近,才被我身上残留的瘟毒所染?说不定我的双手还有毒——”
薛洋连忙放开师尊衣袖,双手负到背后,掌心不断擦拭。
言生“薛洋,不许胡说,这事与你无关。”
薛洋“还是因为…我在心里想了讨厌大师姐?我不是真的讨厌她,我只是、只是不要她变成师娘。”
末句,含糊在颤抖的唇瓣间,不敢大声说。
言生“薛洋,天乐村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对外人提,别说出你家人的死因;别说你村中发生过瘟疫,村人死伤大半,什么也别说,听见没?”
言生双手紧扣薛洋发颤的双臂,力道不算轻,握得他生痛。
本有些涣散的意识,逐渐回笼,定在师尊面庞上,听师尊重复一遍,语调加重。
言生“听见了就回话!”
薛洋“…嗯,听见了——”
他乖乖点头,一连点了好几记,咬着嫩唇,似乎有满腹疑惑想问,却又隐约明白,师尊不许他多嘴的用意。
若说了,他在天乐村的遭遇——被歧视、被排挤、被孤立…极可能再度重演。
言生“此事非你之过,不要往身上搅,你只是个寻常孩子,瘟疫与你何干,你没本领传播瘟毒,不会害人生病,不是你的缘故。”
薛洋听见师尊的安抚,眼泪不争气掉下来。
在天乐村时,他多渴望听见有人这么告诉他。
薛洋“…如果大师姐真是瘟疫怎么办?她会死掉吗?精五师父和师娘又该怎么办?”
言生“生死有命。”
而王芙蓉的生死,除“天”之外,确实谁也干涉不了。
两日后,王芙蓉确诊为瘟疫,全镇为之惊恐,精五武馆遭到封府,严禁人员进出,王家人形同囚于府中,一块等死。
明明日前爽朗笑着说“下回就约你师尊一块吃顿饭”的少女,一瞬间,居然沦落至厮。
薛洋心里好难受,整宿无法睡好,满脑子全是与大师姐一块扎马步的点滴,很难处之泰然。
自己相识的人,病得如此重,随时可能死去…与家人同样,一转眼就没有了。
薛洋像条小虫,在床上翻来覆去,床板嘎吱嘎吱响,被子早已踢到床下,浅眠的梦境被惊醒,人由床榻坐起,小嘴喘吁吁。
居然梦见了大师姐…一如以往,要他马步扎稳些,也在他面前舞了套拳,行云流水,动作利落好看,扎束脑后的长辫子顽皮甩荡,大师姐双贤湿亮,一回眸,朝他咧嘴而笑∽
薛洋眼底水雾轻泛,鼻头红红的,小拳绞在裤管上,半晌后,作下了决定。
蹑手蹑脚下床,胡乱套件衣裳,悄声拉开房门,行经言生房前顿了顿脚步,学着猫步,大气不敢多喘,月光下,小小身影倒映墙面,一路溜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