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含浓动作逐渐迟缓,侵袭他脸庞与白裳的墨色越来越广阔,可他没露出半分痛楚表情,却知再拖延下去,自己讨不了好,于是攻势转为激烈,招招皆是玉石俱焚的打法,无视自身安危。
言生不与他周旋闪避,直接接招;你断我一臂,我碎你胸骨,你斩我一足,我也要你加倍偿还,那般的狠绝。
薛洋“师尊!”
看见师尊左臂被削断时,薛洋几乎要心疼的晕过去!
*
风止,树梢上的叶,没了声音,这处荒林,静得听不见鸟叫虫鸣,对战的两人,同样停了动作。
言生左臂空荡,一脚已断,站姿依然直挺,彷佛缺了一足,对他毫无影响。
叶含浓胸口破着大洞,似乎仍欲再战,然而身躯不听使唤,折弯的双腿无法行走,手中纱剑已呈现柔软状态。
反观言生,断臂处不见血肉,只有淡淡薄雾,由衣裳残破处涌出。
言生“离开吧,今日,我不想杀你。”
言生不愿弑一个容貌与含光相似的上神——方才血腥场面,已经足够。
叶含浓自知此战已败,怕是连返回仙界之力也剩不到三成,再留下,不过白白抵上性命,亦完成不了任务,他权衡轻重后,不吭一声便走了。
言生闭眸,调匀吐纳,一直没有要将薛洋由半空中放下的动作。
薛洋像条受缚于茧的虫子,挣扎扭动着,嘴里喊着师尊。
沉黑双眸再睁开时,变得冰冷,似乎下定了决心。
被知晓之日,亦为缘尽之日,这一天,他早有准备。
当年那红着眼、掉着泪,忿忿说最讨厌瘟神的娃儿神情,他迄今未忘。
不多久,薛洋感觉身子缓缓下降,双足踩地的同时,腰上那圈薄雾也消散无踪。
薛洋“师尊!你要不要紧?你的手脚∽我们快些去找泽芜君——”
一落地,薛洋便飞奔向言生,担忧他的伤势。
一近他身,雨势被阻隔在几尺外,颗颗弹开,不再湿糊糊地淋打他身上。
言生转向薛洋,黑眉紧蹙,眸光犀利,似乎对于耳中所听见的,感到诧异。
言生“你没听清楚,刚刚他喊我什么吗?”
居然还敢靠近他?
薛洋“呃,有∽”
言生“既然有,何不快逃?”
薛洋“我没有要逃。”
言生“我可是你最痛恨的那一位。”
淡淡睦笑,发丝挠过笑意未扬的唇畔。
薛洋“我只知道,你是我师尊∽”
言生笑出声,嗓仍是恁般空灵悦耳,向薛洋走来,断去的一足,由汩汩黑烟所替,步履不见颠簸。
言生“那时,我不过一时兴起,替自己找了乐子,什么师尊徒儿,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他轻声说,宛若遥忆往昔,不掩饰语带嘲讽。
薛洋想插嘴,喉头竟发不出声,像有只无形之手所掐制。
言生“即便养了再久,不出几年同样会死,人类之寿,连让我打发时间都嫌太短。”
言生“我终于知道∽他当时得多绝望∽痛苦和孤单∽”
他走过薛洋身畔,脚步不停歇,断去的那处臂膀,仅存黑雾袅袅,负于身后,风扬发飞,一片亮黑耀目,更胜上等丝绸。
方才行经身边的师尊,好陌生,村庄消失了,村民消失了,连他再熟悉不过的师尊,也消失了吗?
言生“然而,既然养了,不妨舒心愉悦,摆在身旁让自己看了欢喜,所以,我将含光十分之一的容貌给你,一点一滴,逐日渐缓,从眉形,鼻形,双眼,一天改一些,你自己本人也未能察觉,以为是自然的∽搅镜自照之际,你从不觉得,那张脸,有些陌生?”
言生逸笑不止,浅浅的。
薛洋被问得呆傻,一脸茫然。
陌生?
自己的脸,天天看,日日瞧,根本不曾留意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