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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前两周,实验室的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
宋时悸盯着屏幕上第137次失败的模拟数据,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足足十秒,身后传来王睿的抽气声——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宋时悸的手在发抖。
“信号干扰问题还是没解决。”李珊小声汇报,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青黑色,“算法团队说可能需要...推倒重来。”
推倒重来。
四个字像钝刀割在宋时悸的神经上。她缓慢地眨了下干涩的眼睛,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密密麻麻的代码残影。母亲最新的脑部CT影像与奖金数字在脑海中疯狂闪烁,像两台对撞的粒子加速器。
宋时悸“都回去休息。”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宋时悸“明早八点继续。”
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宋时悸终于放任自己瘫倒在椅背上。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十二岁那年,父亲摔碎酒瓶的声响。
她摸索着拉开抽屉,止痛药瓶却空空如也。
刘耀文“就知道你还在。”
刘耀文的声音伴随着咖啡香气一同降临。
他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黑发上的水珠滚落进衣领,手里却稳稳端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
宋时悸条件反射般合上电脑。
宋时悸“商业计划书有问题?”
刘耀文“有。”
刘耀文大步走来,将咖啡塞进她手里。
刘耀文“写计划书的人连续36小时没合眼,咖啡因摄入超标,还拒绝队友帮助。”
他俯身按住她椅子扶手,距离近得能数清她睫毛。
刘耀文“这问题很大。”
宋时悸闻到他身上雨水混着薄荷的气息,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可能是低血糖,也可能是他瞳孔里跳动的光点太灼人。她试图站起来,膝盖却一软——
世界天旋地转。
再回过神时,她已被刘耀文打横抱起,后背贴着他湿漉漉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胸腔里急促有力的心跳。
宋时悸“放我下来!”
她挣扎道,声音却虚弱得像小猫。
刘耀文“休想。”
刘耀文用下巴指了指角落的折叠床。
刘耀文“自己躺上去还是我绑你上去?”
宋时悸被强行按在窄小的床上,刘耀文半跪着给她盖外套时,发梢的水滴落在她锁骨上,凉得她一颤。
刘耀文“闭眼。”
他命令道,手指轻轻拂过她太阳穴。
刘耀文“算法我来想办法。”
或许是太累了,宋时悸竟然真的闭上眼睛。朦胧中感觉有温热指尖抚平她紧蹙的眉头,有人在耳边轻声哼唱一首很老的粤语歌。
意识消散前,她恍惚听见一句:“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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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宋时悸被键盘声惊醒。
刘耀文蜷在电脑前,白衬衫皱得像咸菜干,屏幕上跳动着全新的代码框架。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发现地上散落着七八个咖啡杯,而原本混乱的数据流正在新算法下规整运行。
宋时悸“你……会编程?”
她声音沙哑。
刘耀文转过头,眼下乌青却笑得得意。
刘耀文MIT夏校学的。”
见宋时悸瞪大眼睛,他笑着补充:
刘耀文“没错,你口中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SAT考了2380分。”
不知何时停了,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金色条纹。宋时悸突然发现他左眉骨有道细小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色。
宋时悸“为什么?”
她轻声问。
刘耀文伸懒腰的动作顿住了。
片刻沉默后,他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
刘耀文“那天在医院,看到你给阿姨按摩手指的样子……就像看见十八岁的我自己。”
宋时悸这才知道,刘耀文母亲在他高考那年抑郁症自杀未遂,至今需要定期接受电击治疗。
刘耀文“所以我理解你的固执。”
他自嘲地笑了笑。
刘耀文“但也请你理解我的多管闲事。”
阳光完全照进来时,宋时悸发现自己哭了。
没有啜泣,没有颤抖,只是眼泪不断涌出来,像融化的冰川。
刘耀文手足无措地用袖子给她擦脸,结果把她眼镜蹭歪了,两人看着对方滑稽的样子,突然同时笑出声。
这一刻,有什么坚冰悄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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