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一个女孩的声音。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喂,喂?”
随后是小声的低语:“把它抬回村子吧,否则他撑不过去的。”
伴着细碎的踋步声,他觉得自己被抬了起来。在昏睡过去的前一秒,他听见那个女孩低声问:“谁知道他叫什么?”
“我叫……陈……汐。”他听见自己低声说。

“他醒了吗?”好像是在若有若无的远方,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慈祥而宽厚,听不出具体年龄,只显的苍老而睿智。
“眼皮动了……他快醒了。”这次声音近在咫尺,是那个女孩,声音很小,好像害怕惊吓到什么脆弱而弱小的生物似的。
陈汐慢慢睁开眼,阳光斜斜着打在他身上,照着雪白的床单反出几道光——这像是一张病床。他虚弱地扭动着仍不太灵活的颈子,看见他正在一间略显狭窄的木屋中,躺在病床正中间。床头坐看一个长头发的女孩,正用乌黑的眼睛端详着他。嘴角抿成一条线,严肃而略显天真。她用她银铃般悦耳的嗓音问:“醒了?要杯水吗?”
陈汐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痛,连开口发出微弱的“嘶嘶”声都做不到。只好点一点头。
一双纤细,修长的,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把他轻轻扶起来,靠住坚实的木制床头,用手轻轻地把水杯倚在他的嘴边,微热的液体留入了他的食道。喝完一杯水,他勉强开口说:“我……怎么了?”
声音嘶哑,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女孩蹙着眉,声音带着几分不安:“嗯——你伤的很重。”
他用手指着他的右肩胛骨,说道:“你这里被人拿什么几乎穿透了,有一道很深很深所伤。”说道,她把手向下移:“左臂上存一处箭伤,右膝盖骨裂。哦,还有轻度感染和肺炎。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处理过了。”女孩又抿抿嘴:“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陈汐摇摇头,他想不起来,他对此一切亳无概念,只是有一丝很淡,很淡的,渺远而深奥的熟悉,但接踵而至的是无尽的陌生感。
“我……都忘了。”他着急地说:“我……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声音越来越小,他感到很抱歉。
女孩第三次抿嘴,随手掏出一个小本,用笔上面沙沙地写着:“失忆症,你需要休息。”她边说边写,然后调皮地冲陈汐眨眨眼,打开门,准备出去。
“等一下——”陈夕突然问:“你……叫什么?”
“池眠,村民们都叫我Dr·C。”女孩向他笑着说:“好好休息。陈汐。”她说。“陈汐”两个字格外悦耳。
然后,她轻轻地把门合上了。

身影,背对着他。
蓝色的衬衫猎猎作响,那身影的黑发无束到杂乱,他能感到身影在大声喊着什么,并知道自己也正说着什么。可风很大很大,耳际只余下嗡嗡声,那身影很瘦,但并不显的虚弱,身影转过身,眼眸中纯白无瑕,竟没有瞳孔,却偏偏流露出几分笑意。他看见那个白瞳的少年,冲他说了些什么,他也能到自己正在拼命挣扎,想挣开那并不存在的枷锁。少年笑意又浓了些许,又转出几分凄婉,又说了什么,可他仍什么都听不见,大脑像要炸掉,耳畔嗡嗡着,像悬崖上的山风,少年转过去,背对他,一跃而下。
这时,他才突然如厉雷闪过般地,想起少年的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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