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风凛冽,吹落满树霜华,玉砌雕栏间,冬至悄然而至。
茜纱窗透进蟹壳青的晨光,谢君玉对镜抿了抿唇上胭脂,忽觉耳垂一暖。
孟元璟正将鎏金红宝珠花压在她耳后,玛瑙坠子在耳后轻轻晃动。
他的指尖顺势揉捏珠圆玉润的耳垂:“前些日子画梅的朱砂,倒比这石榴娇色更艳三分。”
菱花镜里映出谢君玉飞红的眼尾,透过镜子瞪了他一眼:“再浑说,今日便宿在书房画你的雪梅图去。"
绯色联珠纹锦袍袖缘的银狐毫拂过谢君玉云鬓,话中带着几分笑意:“夫人舍得?”
“郎君且看这支缠枝钗可好?”谢君玉葱指掠过妆奁里八支金钿,倒是与她身上的茜色团花襦裙相配。
孟元璟俯身拈起支青玉花鸟钗插入她新月髻,“我觉得不如这支新得的葡萄花鸟钗更称这茜色。”
指尖掠过她耳垂时,玛瑙坠子晃碎了菱花镜中倒影。
步摇上垂下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衬得她眉眼愈发温婉动人。
二人从府里就来,坐上暖轿,一同前往国公府,向孟元璟的父亲母亲问安。
正厅内,暖香袅袅,鎏金香炉中焚着珍贵的沉香,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
陈国公身着朝服,神色威严,长公主则端坐一旁,仪态端庄,面容慈祥。
孟元璟与谢君玉进厅后,恭敬地行了大礼。孟元璟朗声道:“父亲母亲,今日冬至,孩儿与君玉特来请安,愿父母身体康健,福寿绵延。”
长公主微笑着颔首,招手让谢君玉坐到自己身旁,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我的儿,近来身子可好?这冬日寒冷,可别冻着了。”
谢君玉温柔回应:“多谢母亲挂念,儿媳一切都好。倒是母亲,要多注意保暖。”
“元璟,平日里多照顾着点玉儿。”长公主对孟元璟说道。
陈国公也开口道:“元璟,你虽然平日里事务繁忙,但也要多陪陪玉儿。”
孟元璟连忙应道:“父亲母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长公主让两人去祠堂,给先祖上香。
祠堂内,松柏清苦气混着线香袅袅升腾,
孟元璟扶着谢君玉跪在蒲团上添香,银貂皮垫子,让她觉得膝下一暖。孟元璟修长手指覆住她执香的手,三支线香稳稳插入鎏金狻猊炉。
“列祖列宗在上,”他忽然压低嗓音,“孙媳谢氏最是温良,愿护佑吾妻岁岁安澜。”
谢君玉侧头看他,孟元璟虔诚的模样让她心中感动。
离开祠堂后,谢君玉轻轻挽着孟元璟的胳膊,孟元璟侧头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冷不冷?”
“不冷。”谢君玉摇头。
回到他们的院子,院内的红梅开得正艳,在寒风中傲然挺立,枝头的积雪还厚厚的,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春兰秋菊早已在屋内布置妥当,鎏金暖炉烧得正旺,新添的银骨炭泛着橘红的火光,裹着苏合香的暖意弥漫在整个房间。
谢君玉依偎在软榻上,翻看着手里的诗集,偶尔侧头看着外头的梅花。
孟元璟则在一旁,铺纸研墨,提笔作画。
他画的正是谢君玉倚榻赏梅的模样,寥寥几笔,便将她的神韵勾勒得淋漓尽致。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屋内,十二枝连盏铜灯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还有应节的羊肉馄饨。
羊肉馄饨皮薄馅大,每一个都包得圆润饱满,盛在青瓷盘中,冒着腾腾热气。
孟元璟为谢君玉斟上一杯温热的美酒,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他举起酒杯,对谢君玉说道:“玉儿,今日冬至,愿我们夫妻二人,岁岁如今日,恩爱如初。”
谢君玉也举起酒杯,与他轻轻碰杯,浅抿一口,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用过晚膳后,丫鬟们撤下碗筷,又在暖炉上煨上了一壶茶。
茶香袅袅,弥漫在屋内。孟元璟拉着谢君玉的手,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已是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烛光洒在雪地上,泛出清冷的光。
殿外簌簌落雪声渐轻,铜鎏金仙鹤烛台上跃动的暖光为谢君玉鬓边珠翠镀上一层柔晕。
孟元璟将身上的狐裘展开裹住怀中人,她发间清浅的茉莉香混着屋内沉水香,在彼此交错的呼吸间氤氲。
"玉儿。"孟元璟忽然松开怀抱,转身取来紫檀案几上的鎏金錾花锦盒。
盒身祥云纹在烛火下泛着细碎金芒,他指尖抚过盒角镶嵌的螺钿梅花,“早见你赏雪时鬓发沾了碎琼,便想着送你一支簪子。”
锦盒轻启的瞬间,谢君玉睫羽微颤。青玉簪通体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泽,羊脂白玉雕就的梅花五瓣舒展,花心嵌着的鸽血红宝石恰似雪中红梅。
最奇的是玉质肌理间天然沁着几缕胭脂晕,倒像是把整个冬日的旖旎都凝在了方寸之间。
“南诏使臣献的暖玉,说是埋在地火脉上温养了百年。”孟元璟执起玉簪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指尖。
“我瞧着这抹胭脂色……”他忽然顿住,抬手轻巧挑开她鬓边累丝鸾鸟步摇,“比凤钗上的宝石更衬你。”
发间被簪上着梅花簪,谢君玉抬手要触摸,却被孟元璟捉住手腕。
他掌心灼热的温度顺着指尖传来,另一只手忽然抚上她后颈,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
咫尺间能看清他锦袍上银线绣的云纹,随着呼吸起伏明明灭灭。
“元璟……”未尽的话语消融在相触的唇间。
他含住她下唇的动作温柔得像接住一片雪,却在感受到她轻颤的瞬间,立马加深这个吻。
谢君玉攥住他腰间玉带的手指忽被捉住,引向他腰间革带的的暗金螭纹。
烛芯爆开的轻响惊起了满室春光。
孟元璟忽地将人打横抱起,织金帐幔扫过谢君玉垂落的裙裾,石榴红纱帐上金线绣的并蒂莲泛起细碎流光。
鸳鸯锦被下藏着的鎏金暖手炉早煨得温热,他抽去她发间玉簪时,青丝如瀑散落在枕上红梅。
“且看这簪上红梅...”孟元璟低笑的气息拂过她颈侧,指尖挑开她衣衫上的珍珠璎珞,“可及得上眼前春色?”
窗外雪落无声,暖阁地龙烧得正旺。
鎏金博山炉中沉水香青烟袅袅,缠住满地凌乱衣衫,帐上的玉佩相击,与屋外簌簌雪落下的声音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