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盏,你想不想回家?”
身量稍长的少年立在漆红的廊柱旁,雪白的丝带将乌发束在脑后,仍是纤尘不染的干净白袍,午后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眉眼间,明明暗暗,更显温 和。
白盏踩在雕花栏杆上,绾色对襟襦裙下翘起木屐的一角,发团子上缀着的铃铛叮咚轻响。她一手撑着栏杆,闻此顿住,小孩子对久远之前的记忆浅薄至极,对家的概念只余零零碎碎的片段,模糊成了光阴里不甚清晰的一道影子。
无可无不可吧。
她看着池塘里成双的锦鲤,应得散漫且云淡风轻,“当然要回的啊。”
身后的少年半晌都没什么响动。
待到白盏疑惑回头望来,却⻅白衫少年笼着袖,微抿了唇角,抿出一枚小小酒窝,他见她望来,露出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柔和浅笑。
“如此甚好呐,毕竟,白国公府才是你的家呀。”
白盏看少年背抵廊柱,温言软语,忽然觉得此时的少年似是要责怪她,却又不忍责怪,情绪酸涩在唇齿开阖间,委屈的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花皮猫 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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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白盏刚入前厅,就见一灰色长衫的清瘦男子站姿如竹,听见脚步声,转身看过来,眸子微微一亮,快步迎来。
白盏止步,看见男子在自己面前俯下身子,宽大温热的掌心覆在发丝上,含笑道:“阿盏,还记不记得爹爹?”
白盏不言声,无论这人消瘦太多的面庞还是全然陌生的称呼,都让她心生怯意。
在母亲去世前,她一直同京城其他世家小姐一般疏离又庄重的唤他父亲。
灰衫男子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回应,轻拍了她的头,牵起她的手,冲安国公颔首,“小女叨扰多日,朝闻实在惭愧,他日若有求于朝闻,朝闻定有求 必应。”
从内堂匆匆赶来的安国公也颔首,比在朝堂上一贯的冷淡谦和多了几分人情味,“举手之劳,难受厚报,元柏愧不敢当。”
白国公轻笑,没有闲叙下去,捏了捏白盏的手心,告辞离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春雨,细细蒙蒙坠连成一片,白盏在乌骨伞下回望,雨幕遮拢着,安国公后显露出身着素白绸袍的少年身影。
那少年笑容暖融,莫名让她安下心来。
半年间熟悉的景致在眼前一晃而过,分明是回家,白盏却没由来的,红了眼眶。
街上人潮穿梭,有舞女在小楼栏幔处甩袖击玉而歌,其音袅袅。
“只道是,雕栏玉砌应犹在,朱颜却不知何处,近乡哪,情更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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