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九月早放下了茶盏,咬了咬勾祥云绣纹的袖边,清凉眸子里满是好奇,“后来呢?白盏回了白国公府,他们不就再也见不到了么?”忽然意识到, 故事听了这么久,竟连那少年的名姓都不知,“那少年,也不拦一下啊?”
素裙女子话音被打断,似嗔非嗔的偏眸看她一眼,眼中秋水微荡,勾人不尽,“别急呀,你以为朝堂倾轧下两位国之臣的「有求必应」是什么胡诌来玩笑的小事?若有意为之,这日看似稀松平常的场面话,定会是安,白国公府两家此后数年交好......要见一面,很难吗?”
“规矩啊,这东西只是用来束缚没有权势,没有自由的弱者,”女子弯着眸笑,“父亲宠爱我,纵着我做这做那闺阁小姐本不该做的事,可那些一贯追 求礼教的老夫子们,有说什么了么?”
“可......”纪九月欲言,被女子用素白手指一点住了口。
“好啦,莫言声。”女子眨了眨眼眸,“听我讲。”
纪九月将唇掩于袖下,就要出口的话到底压进了心里,自是猜到传闻中出身国公府长于长安的三嫂当是白盏,但那少年定不是生于江南的三叔。
那么,那同三嫂称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少年,是何人呢?
九
又是八年光阴流转。
郊外桃花开的灼灼,引得无数少爷小姐乘香车上踏青,平日里寂寥的京城郊外,被粉红桃花和打扮的比花还娇美俊郎的少年少女,添了三分明丽 光景。
有闺中密友挽臂私谈,“你可知此次春闱陛下钦点的状元郎是哪个?”
“这个你竟不知么,自是安国公家那位气度如华的少年公子,据说当时在殿上陛下亲言他的文章有三绝,精绝,文绝,妙绝。”
“年纪轻轻,竟这样厉害呀。”
“哎呀,人家可是朝堂上权臣的独子,金尊玉贵的,哪里是我们这等小⻔小户可以肖想的?”
“我哪里有......”
笑闹间面前层层叠叠的粉红花瓣后迎面走来一对人来,白袍的少年玉冠墨发,眉目清致,肤色极白,却又因那淡绯色的唇,不显寡淡,只觉得少年秀美至极。
本朝新晋的状元郎啊,十五六岁的年纪上性子再沉稳,也总会在蟾宫折桂的时候从微扬的眉梢泻出一分年少成名的意气来。
着藕荷色软缎烟雨罗裙的少女站在少年旁边,红唇弯起,眼眸眯成月牙形,发髻上的银凤钗垂下的吊坠微垂,饶是如此步履也丝毫不显紊乱,裙摆 似湖水漾开,端的是世家贵女笑不露齿模样。
一对玉人分花拂柳而来,袍裾交缠不分,那两个方才在私语的少女哪里见过这等贵人,屈膝飞快行了一礼,推推搡搡的挤过桃花枝,把身后的四角小亭留给了这两位神仙妃子般的少年少女。
两人一走,方才还站姿端正的白盏刹时轻舒一口气,毫无顾忌的咯咯笑出了声,“哎呀呀,那日的殿试竟被传成了这个样子,”她笑得轻颤,倾俯到少年的宽袖上,语气娇腻,“我听说啊,此次你是以策论险胜榜眼......”
少年耳廓染了薄红,微微垂眸扶住了欲倒的白盏,觉得连触到她裙绸的指尖都发起烫来,语气温和清然与平时无异,耐心的为她解惑:“嗯,他的文采在我之上,所作文章词藻华美,气势恢宏,依我之见,应坐监礼的司仪......”
“我才不做!”有张扬少年音高高挑起,马蹄声忽近,从桃花枝中冲出匹黑色大马,上面坐着锦袍轻裘的骄狂少年,眉目明丽,桃花眼眸潋滟,神色张狂恣意,“纪肆,春闱榜眼,闻得状元郎才思敏捷,文采了得,特来与你比试一番,请教一二!”
鲜衣怒马,自是恣意少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