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桥畔每有人论起高阁上那位调香的姑娘,总有同出烟柳巷的姐妹偏过脸,语声里说不出的滋味:“阿阮呀,会一手绝好的调香本事,多少贵人太太都争着要她的香片,哪里是我们这些俗人论得起的。”
花枝招展的伶人掩唇笑,带了些幸灾乐祸:“阿阮看上那位御史大人了。”
“可是新上任的方大人?”
“是呀。”伶人勾着眉梢,“偏是那位呢,那样的人是窗外明月光,是枝上霜雪,碰不得的主儿。”
远远有婉转的音线,高高的传下,依是最明晰的声调儿:“小善,什么事啊?”
抬眼望去,便怔住。
三楼楼梯的拐角处站着位极明艳的女子,绣金罗裙合着海棠纹饰的尾摆逶迤在阶上,坠着精致繁复的环玉明珠,描了艳红的唇脂和黛青的眼影,眉眼含了潋滟水色,是晴好春光里伫立的一枝西府海棠,蕴着微光,哪怕没有国花动京的雍容,亦有着独占春色的艳色。
亦似夜里月华尽洒人间时,桥下一湾碧波中漾开的魅魑,是七分的艳与三分的勾人,一身金绣银勾的长衣,不必露半寸香肩,只袖口一点玉色的指尖,染了水仙花汁,便可令人将半幅心神尽托付。
海棠兑得春色被她别在耳后,谁敢道一句海棠无香。
阿阮只远远的望,并不走下来,那名唤作小善的伶人会意,抬手驱开那些生闲的人,“好啦,散了,都散了。”
一面咯咯笑一声,压低声音:“挡着人家望郎君啦。”
再回头,那女子懒懒倚着栏眺望,见小善驱散了人群,倦懒地勾起眉眼,尾指自眉梢起落,划出一道弧,其中风雅韵致自不必说。
小善红了面颊,挽一挽碎发离去,身后不知是谁家堂里搭台唱戏。
“……更那堪,雨疏风也骤,只把那花枝尽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