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焰（9）

　　第九章。

　　雨水漫天，她缓缓抬起头，就见宋焰黑发湿漉，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格外亮，盯着她。

　　真的是他。

　　苏苏脸色苍白，“是你？”

　　“没事了。”宋焰说。

　　车还在往深处滑，宋焰确定那车里没人了，才迅速返回，把她从车前盖上抱了下来。

　　他抱着她往浅处走，下颌紧绷，一言不发。

　　她靠在他怀里，放在他肩上的左手下意识抓紧他的领口，这一抓，指尖抓到了他的脖子上裸露的肌肤，湿漉，滚烫，动脉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

　　“别怕。”他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

　　她抬眸看他。

　　他眉峰下双眼明亮，看着前方。

　　她就那样笔直看着他。

　　昏暗的路灯照着，他的脸棱廓分明。

　　隔着肆虐的雨帘，她看见他极轻地扯了一下唇角。

　　******

　　宋焰检查完车辆，又去设置警示标志。

　　她看见他手臂上全是血，这才想起他把她从车内救出来时被碎玻璃划伤。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对讲机响起来，把她送救护车，对讲机又开始响动，他只能先行离开。

　　手机进了水，开不了机。

　　车现在是捞不上来了，所幸医院不远，十多分钟后，她被送进医院。

　　她看见急诊大厅里全是水人。

　　三四个保洁员轮番打扫，抵不过求医者接连不断。地板前一秒才干净，后一秒就又全是水。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急诊楼内彻夜灯火。

　　灾难降临的夜晚，在城市路灯昏暗的角落里，交警、武警、消防员、救援队、特警、医护人员……

　　无数人在这一夜死咬牙关拼尽全力守着这座城，注定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风雨式微。

　　医院走廊里安安静静的，灯光耀白。

　　苏苏倒了一杯温水在手里，捧着杯子站在窗边。

　　窗外，细雨淅淅沥沥。

　　天蒙蒙亮，街上一片狼藉。树倒车歪，纸屑塑料遍地。

　　清晨四点半，清洁工已经开始捡垃圾打扫城市，救援队正在雨中移车，搬树，清除道路障碍。

　　身着橙色制服的男人们在暮霭中穿梭。

　　她在想宋焰。

　　想他凭一己之力将车推出水潭，砸开挡风玻璃，把她从车内救出来。

　　苏苏喝完一杯水，就又回去休息。

　　下午六点。

　　她打了个电话，让人帮忙拖车，自己则打了车回家。

　　偌大的城市，宋焰他们这样的人，太多。

　　正因有这么一群人，灾后重建工作在一日之间完成。到第二天晚上，交通、医疗、商业、生活全部进入正常运转。

　　这便是大都市，如一台快节奏、高速转动的大机器，短暂地停下，而后又沉默坚定地继续飞速向前。

　　那场暴雨后，气温降了很多。白天还不觉得，夜里出门必须得带外套。

　　她看着窗外冷静的都市夜景，在被呼啸的冷风吹得打寒战的时候，想起宋焰。

　　她想起那个暴雨的夜晚扑进他怀里的那丝安定的暖意。

　　一周以后，她托关系得知了宋焰的轮班时间表和他队里的基本情况。

　　他每月有一次为期三天的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