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嘈杂的后台并不算响亮,却像按下了一个无形的暂停键。附近几个整理道具的工作人员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偷偷抬眼觑向这边。连正给严浩翔整理衣角的助理,手都僵在了半空。
我毫无所觉,或者说,眼里只剩下那个被挡住的、完美的画面。我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推拒力道,用力抵在他硬邦邦的手臂上,试图把这个碍事的“障碍物”从我的镜头前挪开。
“你挡着我偶像了!”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控诉和焦急。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严浩翔的身体在我推搡下纹丝不动,像焊在了地上。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额前汗湿的碎发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浓重的阴影,那阴影里,两点寒芒死死钉在我脸上。方才舞台上炸裂全场的狂放不羁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沉沉的、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空气里的雪松香似乎瞬间冻结成了冰碴,无声地切割着人的神经。
周围的空气彻底凝固了。助理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整理道具的几个人更是屏住了呼吸,头埋得更低。
死寂。
只有远处舞台隐约传来的音乐鼓点,一下,一下,沉重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就在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手指还尴尬地抵在他手臂上,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时——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几个粗犷银色戒指的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了过来。没有半点犹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攥住了我手中相机的腕带,用力一扯!
“啊!”我惊呼一声,手指被勒得一痛,下意识地松了力道。
相机,我的宝贝相机,瞬间脱离掌控,被那只手稳稳地、带着点粗暴意味地捞了过去。
严浩翔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他只用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我的相机,指关节上的银戒磕在金属机身上,发出轻微的、令人心悸的“嗒、嗒”声。那声音在死寂的后台异常清晰,像秒针在倒数。
他依旧没有看我,目光似乎落在相机漆黑的镜头上,又似乎穿透了它,看向更虚无的地方。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呵。”一声短促的轻笑从他喉间逸出,像冰珠砸在地上。
他终于抬起了眼。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像暴风雨来临前最压抑的海面,酝酿着无声的雷霆。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几乎要溢出来的烦躁。
“夏安安,”他叫我的全名,每个字都像裹了冰渣子,砸得人耳朵生疼。他掂了掂手里的相机,动作带着一种轻慢的侮辱感。
“看清楚,”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压低,却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膜,带着绝对的压迫,“谁是你老板?”
我没说话转身逃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