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兔崽子!去他个娘娘腿的!那脚底就跟抹了油似的,老鼠都没他溜的快!
老子就去了书房一会!就一会!一转头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鲁王宫里多邪乎,潘子都不见得能全须全尾,还有丢了命的,就这也吓不住他!
这…这崽子,等抓到人,老子非打断他的腿,给他关起来反省,看他还敢不敢野!!!”
精神奕奕但怒容未平的中年男人破声叫嚷,身边一群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多嘴多舌的宽慰,试图平息一些他的怒火,但…效果颇微……
可没办法,平息不了这位的怒火,他们都要遭殃,只好挺着畏惧继续宽慰着。
整个车厢天南地北的人,大家其实都顾着自己的一小方天地,这边虽闹腾但也在情理之中。
吴三省此时可接收不到来自亲侄儿的美好祝愿,生气归生气,可担心也真担心。
鲁王宫一行后都怕吴邪心野,他还特意留了人暗中看管。
结果……该说不愧是吴家的种吗!?绕过了所有眼线也要出去撒野。
明明为除后患,吴家明面生意掌权的吴二白高调的再雇那位北哑出马,声势浩大的再探鲁王宫,就怕人不知道。
都准备好路上找个“好地方”,把后患们处理妥当,给吴邪消消风头。
真没想到,没等他们去找麻烦,吴邪这个小麻烦就屁颠屁颠来找他们了。
计划有变,但鲁王宫关系到九门深处的隐秘,只能换诱饵和路线,又因队伍里有人盯梢,北哑只能留在这压阵。
也就是说,吴邪身边现在完全空了档。
吴三省气得直咬牙,也只能不顾心疼,把吴邪的行踪不断从看似气极的话中透露出去。
面上越不显披露,心里越着急担忧,偶然目光瞥向窗外绿景,叹气又摇头,一群大汉面色惊恐,却得不到任何表示更加慌忙。
“那臭小子估计正兴致勃勃趴着窗户往外看,肯定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呆样!不让人省心!”
一位沉稳内敛,坐着离吴三省最近的魁梧男人一脸了然的神色。
“三爷,小三爷出去闯闯也好,年轻人有朝气。
再说小哥不是在嘛,没大问题,我查了班次,小三爷那边也有人接应,二爷这回下了血本儿了。
您呐,喝口水润润嗓子。
等找到人,您想怎么训就怎么训,到时候潘子帮您压着,保证小三爷老老实实。”
听到潘子这么说,吴三省的脸色才缓下来,话却没停。
“你呀,也就是嘴上说说。”
车厢里餐车转轮的咕噜声时远时近,嚣张热闹的气氛逐渐被片片吸面声取代。
潘子没说什么,大手一挥要了两份刚泡好的面,草草试了一口,安心了才放在吴三省面前。
招呼这帮弟兄到餐车吃,自己拿出干粮啃着,其实也没讲究,就是在外面小心总是好的。
而且一边想着行动,一边又念着小三爷自己出门,潘子自然没心情吃喝。
刚才都称得上喧闹的排座不可置否的安静下来,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都心知肚明。
没有吴三省的指示,潘子怎么敢事事出头善后。
没有吴三省的偏爱,潘子怎么会毕恭毕敬的将小三爷放在心尖儿上在意。
他效忠的永远只有吴家三爷,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与车厢前段的纷扰不同,排在后面的队伍是想跟几句却没那个胆量。
即使那位坐在末尾,甚至可以说在配合这场寻亲表演,他们的嘴仍然粘的死死的,呼吸不自觉放轻。
队伍承接上次,没死没残的都再次参加。
他们此刻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下地的那些场面,又狠狠打了寒战,对视后无声的交流。
气氛一度静默……
直到新雇来混淆视听的一位混血女翻译,年纪不大,眼神更是直接大胆的投落在车厢末尾。
她似乎感受不到尴尬的氛围,被别人发现也大方的瞪回去。
前一秒还转头和身边另一位中文翻译感叹,下一秒就直接起身,毫不犹豫的来到那人身侧的空位坐下。
同伴阻挡无效,却不敢再看,好像怕马上会发生什么骇人听闻的荒唐事一样。
比起被人熟知的大胆开放的异国风气,眼前一看就年纪不大的女人梳起金发高马尾,干练英气。
眼睛也不似异国那般碧波妩媚,反倒圆润含杏,一副华人眉目,别有一番美姿。
抱臂假寐的张起灵在人未到身前时就清醒过来,女孩没有恶意,他暗自神醒,判断需不需要做出反应。
没想到这女孩如此胆大,未来得及侧身避开就被人堵在里面,只好被迫抬起眼。
她不惧怕他,大方对视,眼神更是炽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Oh, my God! You are temperamental, like the lonely moon in the desert ”
(哦,天呐!你很有气质,像沙漠的孤月一样。)
“Why don't they talk to you? You are so beautiful.”
(他们为什么不和你聊天?你这么养眼。)
他不应她,女孩不在意的继续套近乎。
“My name is Luna, Chinese name is Li Xinxin. I like this country .
It is orderly and there are good-looking people like you.”
(我叫露娜,中国名字叫李欣欣,我喜欢这个国家,这里有秩序,也有像你这么好看的人。
“Just call me Xin Xin.”
(你叫我欣欣就好~)
她年纪不大,说话间还带着未隐藏好的天真,看起来的确是诚心诚意,想接近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但她是跟着雇佣兵来的,特别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性。
天真?倒是笑话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后面的车厢内众人都默默关注着两人。
“你会说中文。” 很显然,他不想被打扰。
女人听言眼神自然黯淡了些,哈哈一笑,天真的神态转变,眼波流转间是不经意的勾人妩媚,惹的旁边坐着的佣兵咕咚咽着口水。
她眼眸流展的特别神采却消失无踪,如同沉入泥沼的花朵,正绽放挥霍最后的美丽般糜烂……
“帅哥~欣欣还小,只是想和你玩游戏嘛~
不都说华国人喜欢异域风情吗?风趣点嘛~”
幽香在不大不小的空间内扩散流转,他不喜欢。
他对俗物没有什么过分的欲望,活着的,干净的,纯粹点的就好。
“他的味道就能……”
微卷发丝不经意拂过鼻尖的绿茵气息,在他脑海不合时宜的再次清晰。
有违常理的心绪惊得他猛然睁眼,神色晦暗的看向她,露娜以为是自己打动了他,想再凑近些。
可那佣兵突然抓住露娜,自顾自说了不少淫秽的话,她娇俏的笑脸瞬间冰冷。
佣兵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笑脸相迎,把人抓拖起,不顾她的挣脱垮了几大步,一看就是想扯到后面的休息处。
不少人骚动起哄,静寂转换为沸腾的前奏,张起灵默然不语,他知道这样的人不会令人随意玩弄。
她唇角勾起尽显妩媚,佣兵被迷住了眼,手劲下意识放轻。
下一刻!露娜急迫狠咬!她的唇畔艳色纵横,竟生生撕扯下佣兵一块皮肉!
“呸!混蛋!”
她厌恶极了,这被欲望支配的眼神……
疼的这人松手大叫,她跌撞,想顺势扑到张起灵怀里,他熟练避开,也扫开阻碍让她稳妥跌在座位上。
可这激起了其他佣兵的不满,车厢瞬间充斥糟糕的气焰。
“草!婊子!” “fuck!” 骂声此起彼伏……
她听过太多了,两国混血,长在两国边界的地方,弱小的女人和孩子,贫瘠的物资,荒凉的环境,迷眼的沙砾……
“好不容易走出了那里,又遇到了合眼缘的人……”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她不奢望要未来,只想过好今时今日,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享受欢愉快乐,有什么错?
丑陋暴力的野兽与她的心理阴影不断重合。
迅速再次睁眼,女人冷漠观望车厢里的暴动,抽出腰间别着的左轮手枪举起,无疑更激化了场面。
要不是有人压着他们,这后车厢早就放开玩了!这女人勾引不成,反而甩开他们的兄弟,遭人厌弃,这可就不怪他们了吧?
淫邪原始的欲望反而让车厢变得安静……
女人即使举枪也有不少人伸手去抓,力量悬殊加上心理的压迫,她的心态变得急躁。
她只是一个翻译,对枪械不够熟悉,情况愈演愈烈下保险栓没彻底拉开。
枪没响,女人慌了!佣兵们却异常兴奋,一下打掉她手里的枪!
场面愈发失控,有些胆小的人也渴望,只是不敢凑上前,精明的那几个则是一动不敢动,反而瑟瑟发抖。
蠢货们此刻只记得发泄,似乎都忘了这一路上他们不得不压制的原因……
“呲……”
“扑…咕…咚……”
“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比简单的几个音节却听的人头皮发麻。
张起灵始终淡然,他尊重每一个想活下去的人,不代表他会容忍猪狗不如的牲畜。
但一想起此番目的,他也是尽可能把事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不过砍了最先开始的那只爪子罢了,当然没用黑金,毕竟很脏。
失去理智的牲畜还有敢往上冲的,不过都被清醒的拉开。
除了空气中淡淡弥漫的腥味和比较醒目的一只爪子,车厢内和刚才那样一般无二。
好像和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秩序是别人规定的。” 他打破沉默。
始终不曾动摇的稳重,现在又带点耐心的语气。
惊魂未定的露娜娇躯一抖,眼睛闪着泪花,惊恐茫然的抬头,一头美丽的金棕秀发变得杂乱,急促要窒息的呼吸始终没停下。
张起灵以为是中文引申的含义她并不能全部听懂,再加上这女孩的状态明显不对。
“很像……”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眼睛没有看她,但口中安慰的话语微微停顿才脱口而出。
“Calm. Don't afraid.”
(冷静,别怕。)
他的英文十分标准,有种上世纪贵族的矜稳。
清冷的气息萦绕,她的呼吸才逐渐平息,眼泪却止不住决堤,无言且汹涌的泣不成声。
这时刚才和她聊的亲近的人才敢来上前看看,可一看到张起灵,还有那触目惊心的断手,她还是慌乱的坐了回去。
人性总是趋利避害,贪婪懦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