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覆盖了整个紫禁城。
飞鸟寂寂,宫人裹着棉袄在墙根下扫雪。
剪秋从永寿宫里出来,叫过来外头领头的大太监道。
剪秋这么大的雪,还要你们辛苦着。
那大太监手下也管着几百人,算是个体面人,虽不认得剪秋,却也见她打扮不同,又有个小宫女专门跟在她后头撑伞,就知道她是主子面前的大宫女,忙笑道。
太监伺候主子,哪会辛苦呢?
剪秋笑了一下,道。
剪秋贵妃娘娘说,天怪冷的,你们厚厚的撒层盐就是,不必这样劳累,快喝口热茶吧。
原来是淑贵妃跟前的,太监不禁更打起了精神,冲着永寿宫打了个千,道。
太监给娘娘问安。劳烦姑姑吩咐了,咱们这就去办,可是扫雪的动静扰了娘娘,都是奴才们的不是。
剪秋娘娘病的久,听不得细碎动静。
她轻声叹息了一句,又自觉失言,转而道。
剪秋好了,我先回去了。
太监姑姑慢走。
大太监弓腰送她两步,掉头冲着小太监们挥了下手,跟着就有专门拎着装盐麻袋的小太监上前干活。
大太监拢紧身上的棉袍,朝着长街那边望了一眼,见一顶小轿从那头远远的过来,看仪仗应当是嫔位,连呼哨一声叫小太监们垂首站在墙根底下让开。
那轿子走到永寿宫前停下,下来的女子着鹅黄色绣梅花斗篷,亦看不见面孔匆匆进了永寿宫。
永寿宫内温暖如春。
宜修膝盖上搭着一层薄被,靠在暖墙边上正看书到一半,抬头见是裕嫔,便道。
宜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耿徽音娘娘这里竟这样清静,外头都要翻天了。
她是江南语调,柔软如轻雾,含着冰雪从唇齿间吐出来,即使诉说着这样具有对比的话也是柔柔软软的。
宜修将手中书籍搁在一边,叫剪秋端了姜茶和暖笼过来,叫裕嫔在自己对面炕上坐了,方才道。
宜修本宫是病中偷闲,只觉得日子从没有这样安静过,却不知道后宫发生了什么事?
耿徽音惠贵人沈氏被皇上发现她宫人销毁月事带,查出来是假孕争宠。皇上一怒之下降她为答应,禁足承乾宫东配殿。
宜修沈氏?
宜修假孕?
她因在病中,只是挽了平髻簪了两朵珠花做装饰,容颜淡淡施了脂粉,倒看起来比从前年轻许多,疑惑的突出这两个字时微微歪着脑袋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耿徽音正是,嫔妾素日看沈答应的为人,竟想不到她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裕嫔将手中姜茶抿了两口才回过来点热乎气,缓缓道来。
耿徽音昨夜皇上召了嫔妾等几个生育过的妃嫔去沈答应处坐坐,谁知道有个小宫女在外头鬼鬼祟祟的,被人抓住之后竟然供出来是沈答应假孕争宠,手里又拿着带血的月事带。皇上当时大怒,从沈答应头上拔下太后赏的簪子就砸在地上。
她说到这里,似乎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声音便有些颤抖。
耿徽音嫔妾还从来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