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

郁少臻之衍，我们能不能谈谈？

祁之衍(顿住脚步，面上淡淡的，不辨喜怒，冷淡的目光在触及寂疏桐的瞬间倏地柔和下来)玖玖，你跟小昭先去车上等我，困了就先睡，我谈完事就去找你们。

寂疏桐好！(并不多问，径自往外走去)

郁昭哥，那我先走了……(在郁少臻点头后俯身提起地上装着两套滑雪装备的袋子，亦步亦趋跟着寂疏桐)

宁方(无需陈诉提醒，自觉退出了大厅)

陈诉（副人格）需要我回避一下吗？(嘴上这样说着，依旧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压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郁少臻当然……

祁之衍(没等他说完便截住话头）没这个必要！

郁少臻之衍，你这些年过得好吗？你还爱着我的，是不是？

祁之衍覆水难收，恨错难返，过去的不必再提，我放下你，你也不必执迷纠缠，皆大欢喜，不好吗？队长？

郁少臻(旧时的称呼听在耳里一阵恍惚，目光沉痛，手不自觉抚上心口，扯了扯嘴角，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之衍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没有预想中的尖锐犀利、歇斯底里，全是释怀后的淡然，直听得围观的陈诉一脸讶异的同时，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由衷的欣赏。

总有这样一些人，爱上的时候毫无保留，直白大胆，愈挫愈勇，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甘之如饴，而一旦放下了，不爱了，便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没有否定过去的情意，但也不给对方留下任何有可能破镜重圆的暧昧。拿得起，放得下，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魄力做得到的……

陈诉（副人格）(不吝夸奖）不亏是零度二把手，理性从容，收放自如，这等魄力实非常人能及！

祁之衍(淡然自若，不置可否)

郁少臻(神色难掩悲戚，低沉的嗓音里满是颤抖)放下？！！！你真已经放下了？你我之间……真的再无挽回的可能？

祁之衍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各自安好便足矣！

郁少臻不，没有你我怎么会好？除了你还有谁能给我一份生死相随的刻骨铭心？又有谁能让我魂牵梦萦思之如狂？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陈诉（副人格）(脸色一沉，压抑着心底的嫉妒和怒火）我亲爱的队长，话别说得太满！死缠烂打可不是你该有的水准，你要是愿意给我机会，我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郁少臻别插嘴，这事和你没关系！(看向祁之衍，依旧挽留)之衍，我们别这样行么？

祁之衍(眉头微皱，看他此时的偏执只觉得可笑)你爱我是你的事，我不爱你是我的事！地球离了谁不转？这世上除了生死，没有大事！你没赶着爷看上你的时候趁热打铁就已经出局了，请你圆润地滚！

郁少臻你喜欢上别人了，对不对？

祁之衍(轻笑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跟你有关系吗？

郁少臻(盯着他逼近一步，乌沉沉的眸子里交错翻涌的不知是心痛懊悔还是嫉妒得几乎发狂的怒火)我一直惦记着你，所以到现在还没睡过别人，这算不算是有诚意？

祁之衍(一脸错愕，深觉他被求而不得刺激到脑子喂了哈士奇，才这般语出惊人）看来我对郁大公子的了解不够深刻，像你这样正儿八经的五好青年也能说出睡不睡这种话？真是乱坟岗上卖布，鬼扯！

郁少臻(一脸认真)不说可能没机会睡你！

祁之衍(冷笑）说了也没机会！就你现在这体格，怕是经不起我折腾！

郁少臻(眉峰一剔，怒气如有实质，瞬间迸发出来）我没机会，寂疏桐就有机会？

祁之衍(猛然揪住他的衣领，原本云淡风轻的脸勃然震怒)闭嘴！玖玖岂是你能亵渎的？

郁少臻你果然喜欢她！

祁之衍(手上的力道倏地一松，这才意识到他方才故作轻慢不过是一番试探，心头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祁之衍有病！(说着长腿一迈往外走去)

郁少臻黎东城！

祁之衍(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清俊的眉眼猝然迸射出一抹凌厉)你监视我们的行踪？

郁少臻小昭跟你们来巴黎，跟我报备过行程。黎东城贩卖违禁品，在我们联合调查组的黑名单之内，他是法国籍，即便你们查到他在幕后操纵杀手将当年秦家走私案的卧底刑警灭口，行凶者跟收款人都是他儿子黎文韬，而不是本人，按照正规流程不可能将他逮捕回国绳之以法。

郁少臻(公事公办的口吻）所以，要合作吗？

祁之衍(哂然）你们提供便利，我们负责除害？

郁少臻黎东城别墅的安防系统非常严密，可以直接向巴黎的私人武装发送警报，以我们调查组现在的装备虽然无法彻底拦截，但延迟二三十分钟警报还是能做到的。以你和凌少的身手，在有限时间内击毙对手绰绰有余。

祁之衍（嗤笑）难怪燕平上流圈子都说你们郁家是一窝子活土匪，这种行动在你郁大公子的操作下也能合乎流程，今日也算大开眼界！

郁少臻(不紧不慢地解释)爱惜羽毛不等于迂腐，只要不触及原则底线，灵活变通有何不妥？犯罪嫌疑人暴力拒捕可以当场击毙，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条例。

祁之衍行，合作愉快！

郁少臻这次合作对你们……(猛然顿住，劝说的话全部咽回肚子，冷峻严谨的面容满是不可置信)你答应了？

祁之衍省事不费力，傻子才不答应！(抬眸看向他，似笑非笑)怎么？我不跟你好了，你我就得老死不相往来，一点交集都不能有？放心，公事私情我还是泾渭分明的，也希望郁大公子不要自作多情，省得跌份！

郁少臻(被噎得脸色一僵)行动就定在三天后黎东城的慈善晚宴之后？

祁之衍行，到时候再联系！

陈诉（副人格）(见郁少臻仍旧不错眼地盯着祁之衍离开的方向，心里的醋坛子早就打翻了，说出来的话不免带着几分讥讽)就算你变成块望夫石，祁之衍也不可能回心转意！他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他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我亲爱的队长，与其献殷勤去捂热一块早就冷掉的石头，白白做无用功，不如考虑考虑我？

郁少臻(声音带着几分疲惫）陈诉，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陈诉（副人格）(收敛起玩世不恭，俊朗的脸庞上充斥着阴沉的戾气，锐利摄人)呵！玩笑？我对你从来都是认真的，只有你一直视而不见，当成可有可无的玩笑！

郁少臻你！……

翌日晚上，跟黎文韬这个疯子有了短暂的交锋后，凌默迅速带着叶朗然离开了慈善晚宴会场并解决了尾随的黑衣杀手后，安排了手下将恋人安全送回早前设在巴黎的分部，随后独自驱车前往黎东城别墅。

黎东城大概没有料到凌默会大胆到杀一个回马枪，是以别墅的安保等级并没有提升。在郁少臻利用联合调查组驻地的设备将别墅里的警报暂时延迟后，凌默拿着寂疏桐友情提供的隐身符如猎豹般冲进别墅，一路上手起刀落，弹无虚发，如入无人之境，最终在黎东城卧室里将他一枪毙命，整个过程简直不要太顺利。

寂疏桐(见凌默提前十多分钟出来，身上没什么伤口血迹，除了手上染血的军刺压根看不出那个大杀四方报仇雪恨的人就是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凌默(深湛的眉眼锋芒毕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寂疏桐(恍然大悟)原来你让郁少破解黎东城座驾的车锁是这个用意，只可惜他这会儿死了感觉不到痛，还真是便宜他了！

祁之衍(看她一脸遗憾愤慨，似乎将坏蛋抽筋扒皮亦不能赎其罪过，心下既无奈又觉得她这般嫉恶如仇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可亲可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淘气~

凌默(轻咳一声，忽然有种找祁之衍借副平光镜防止被闪瞎的冲动，啧，想阿叶了怎么办？)

祁之衍玖玖，我等会跟凌少去会会这里的Mafia教父，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寂疏桐(点了点头）没问题！早去早回，注意安全！(看向凌默)凌少放心，我接了小昭就回去给叶哥哥报平安。

凌默多谢，洛豫是我信得过的手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就是。

寂疏桐(粲然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郁少臻(低沉的嗓音从通讯器里传出)之衍，你小心点……

祁之衍(被他这突然来一句的关心弄得一愣，沉默片刻，语气礼貌而疏离)多谢，挂了！

郁少臻(不自觉抚上耳廓处已被挂断的通讯器，低声叹了口气)

告别了两人，寂疏桐开车到郁少臻所在的联合调查组驻地接了郁昭，又到中餐厅买了一堆色香味俱全的宵夜，这才按照导航来到了凌默设在巴黎的分部~一栋三层的小别墅。

叶朗然(听到开门声，赶忙抬脚走到玄关处，见着是寂疏桐两人，心底的弦依旧紧绷着)小疏，情况怎么样？小默他们呢？

寂疏桐非常顺利，之衍跟着凌少善后去了，来，咱们边吃边聊！

寂疏桐(说着便提着几袋子宵夜往里走去，招呼洛豫把宵夜分一些给其他人，这才坐在了饭桌上)

洛豫(看着她俏丽无双的脸庞，站在饭桌旁边显得有些局促，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寂……寂小姐，我也坐在这里？

寂疏桐(一边帮着郁昭分发一次性筷子、手套，一边笑着点了点头)对，就坐这儿，等会儿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你补充一下。

寂疏桐有个好消息本来应该是凌少告诉你更为合适，不过既然他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回来，你明天早上也能看到新闻，我就先跟你说一下，黎东城死了。

叶朗然(浑身一震，手上一松，筷子蓦然掉在桌上)黎东城死了？害死我妈妈和小默父亲的人死了？

寂疏桐(拍了拍他略微颤抖的手背，又重新递了双筷子给他)是的，叶哥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罪有应得之人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

叶朗然(忍住眼眶里的湿润，深吸了口气)你在门口说的善后指的是黎东城的柏菲影业和这里的Mafia？

寂疏桐(点了点头)那些Mafia要的不过是钱，看得入眼的无非是实力，跟谁合作他们不会在乎。凌少能避开秦倦归的耳目在国外发展势力，实力不可小觑，至少远在我们零度的评估之上，他能给Mafia的好处远比黎东城要多。

寂疏桐至于柏菲影业的情况，我想洛豫应该更清楚一些。

洛豫(忽然被点名，赶忙放下手中的麻辣小龙虾，擦了擦嘴)老大派我到巴黎为的就是想办法渗透柏菲影业，现在柏菲董事会里好几个股东都是老大的人，只要老大一出声，绝对能掌握话语权！老大还打算再收购一些股份，这样一来，黎东城的儿女加起来都不是老大的对手。

郁昭(把一碟剥好的小龙虾肉放在寂疏桐跟前，不紧不慢道）既然黎东城的死已成定局，他的那些儿女又是不中用的，只要Mafia教父不是长了个哈士奇的脑子，他会知道跟谁合作才是最明智的。

洛豫(哈士奇的脑子？这比喻真是……太精辟了！)

叶朗然(被郁昭的比喻逗笑)小昭，你这毒舌功力跟晏二叔有得一拼~

郁昭(一本正经）实话实说而已，功力还有待提升。

叶朗然(噗……毫不违和的毒舌加无缝衔接的补刀，再提升一下还不得分分钟把人怼到自闭啊！）

洛豫(求生欲爆棚，默默吃着美食缩小存在感，心中暗叹，老大啊，这儿都是惹不起的大佬啊喂！)

寂疏桐好了小昭，别贫了，这是你最喜欢的铁板鱿鱼，赶紧趁热吃了。(用公筷夹了一大筷子诱人食指大动的鱿鱼到他碗里)

郁昭(眨了眨眼睛，一脸乖巧地笑了笑，十分愉快地投入消灭鱿鱼的任务中)

寂疏桐(看着叶朗然，眼中满是笃定）凌少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之衍也不是吃素的，所以啊，叶哥哥只管放宽心，吃完宵夜消消食，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你的盖世英雄就踩着七彩祥云回来了！

郁昭(点头附和）是这个道理，要是凌默明天回来看到叶老师顶着双黑眼圈，一副快要熬成鹰的疲惫模样，可不就得心疼了！

叶朗然(面上一讪，笑得爽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然不愧是师徒，联合起来打趣我了是吧？洛豫，你来评评理，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洛豫(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洛豫(哀嚎一声，哭丧着脸）朗爷，您就饶了我吧！神仙打架归打架，千万不要殃及我们这些弱小无助又可怜小虾米啊……

叶朗然(哭笑不得)还弱小无助又可怜？你这五大三粗的大个子是不是对这几个词有什么误解？

洛豫(忙不迭改口)那什么……口误！对，口误！

话音刚落，叶朗然三人不约而同爆笑出声，只觉得凌默这个憨厚老实的亲信真是又呆萌又搞笑！